何学义,1924年1月生,湖南澧县人。1949年参军,参加过解放战争中的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以及抗美援朝上甘岭战役等。曾获淮海战役纪念章、渡江战役胜利纪念章、“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等。
我出生于湖南省澧县如东镇鲁家村的一户贫苦农家。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战火很快烧到了湖南。我目睹了日军扫荡村子时的滔天罪行,很多老百姓死于非命。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国,哪有家?不赶走日本鬼子,老百姓永无宁日!我暗下决心:长大了一定要去当兵,保卫国家,保卫家乡!
1949年初,我光荣成为人民解放军第3野战军23军67师的一名通讯兵。当年4月,我所在部队集结在长江北岸。上级命令我们组建渡江突击队,像一把尖刀一样率先插到长江南岸去。
4月21日晚上,我和战友作为渡江突击队的先遣兵,划着一艘大木船进入长江。刚到江心,对岸的敌人就用密集的炮火拦截我们。江上水柱冲天,照明弹照得天空如同白昼。班长大喊:“注意隐蔽!加速划!”我在前舱拼命摇桨,炮弹激起的江水冰冷刺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突然,“噗通”一声,一名战友身子猛地一歪,一头栽进江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但手上摇桨的动作不敢停!我知道,停下来就是死,就是南岸敌人的活靶子!
“同志们,为了新中国,冲啊!”船尾的机枪手在怒吼,用火力压制对岸。然而,不停地有战友中弹倒下,船舱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一刻,我真切体会到“一寸山河一寸血”!怒火在我胸膛里燃烧,我把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到双臂上,完全感觉不到手掌被桨杆磨破的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冲过去就是胜利!”半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南岸,与盘踞在那里的敌人展开殊死搏斗,枪声、炮击声、刺杀声响成一片。最终,敌人落荒而逃,渡江战役取得胜利,为解放全中国奠定了重要基础。
作为一名战士,战斗中的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抗美援朝的经历仍让我刻骨铭心。
1950年10月,我和战友们跨过鸭绿江,进行抗美援朝。那时候,后援物资紧张,我们吃的是炒米加雪,睡的是坑道。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条件下,很难破冰取水,为了解渴,我曾用舌头舔河里厚厚的冰块,甚至喝过战友的尿。
因为我读过几年书,个头也大,战友们都说我“能文能武”。除了担任通讯组组长外,我还送情报、画地图、计算炮弹射击距离和用药量,当炮手,转运伤员,样样都干。
1952年10月,上甘岭战役打响,我志愿军和美军展开激战。一时间,地表阵地昼失夜复,拉锯战残酷激烈。我和战友们将82型迫击炮架设在坑道内,一次又一次摧毁敌人的围攻。
我们采取“坑道战术”,敌人轰炸时,我们便缩在坑道深处保存力量;敌人步兵冲上来时,我们就像猛虎一样冲出坑道,用手榴弹、爆破筒、刺刀跟他们拼命;阵地暂时失守时,我们利用坑道钻到敌人屁股后面打冷枪、埋地雷,拖住他们。
记得有一天中午,我们正准备分一点炒面吃,敌人的飞机又来了。大伙儿立刻进入战斗位置,炮手们用最快的速度架好迫击炮,向敌机群射击。我亲眼看着好几架敌机拖着黑烟栽了下去。“打得好!”阵地上一片欢呼。
就在战斗接近尾声,大家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一架敌机突然俯冲下来,投下了一颗炸弹。“卧倒!”我大喊一声,同时猛地扑向身边一名刚入伍的小战士,把他死死压在身下。“轰隆”一声巨响!我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在后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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