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漫山遍野迎风招展的红旗,忘不了战友们彻夜不眠欢歌的场景,更忘不了那动听的《十送红军》《懋功会师歌》…… 镜头一
1934年12月1日凌晨3:30,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红军总政治部联名下令:“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望高举着胜利的旗帜向着火线上去!”
湘江两岸杀声震天,白刃相搏。
这一天,惨烈至极!
老红军彭焕生只记得“到处都是伤员,到处都是喊杀声”……
这一天,壮烈至极!
彭焕生一次次抹泪,“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指挥员顶上去,用身体筑起屏障,为中央纵队和后续部队过江争取更多的时间。”
敌机疯狂向江中的战士扫射,敌弹在强渡的部队中炸开——这一战,红一方面军除去路上数日突破敌人三道封锁线的减员,牺牲的指战员多达数万人!已由出发时的8.6万多人减至3万多人。
殿后的红八军团这支自长征开始组建的年轻部队,甚至还没来得及集中起来开一个成立大会。
天亮,殷红的鲜血将碧绿的湘江染成了血红的“赤水河”! 镜头二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十送红军》的旋律从电视中飘出,彭焕生老人往前挪了挪竹藤座椅,又把手中的遥控器使劲按了几下,然后烦躁地放下,干脆站起来,把耳朵贴到电视跟前——屏幕上音量图标显示,声音已经大到极致。
96岁的彭老已听不清歌词,但熟悉的旋律却断断续续击打着他的耳膜。
82岁高龄的老伴纪清善招呼他吃午饭。
“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咳罗咳,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呀咳罗咳,咳,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咳罗咳……”餐桌上,老人习惯性地哼起唱了一辈子的红色歌谣。
“别唱了,看你那假牙都打战了!”老伴嗔怪着,大声催他快点吃饭。
“不唱咋行,以前吃饭时都唱,毛主席也唱。” 1934年11月那场惨烈的湘江之战
天津警备区第一干休所一幢整洁的二层小楼内,老人静静地坐在窗前,凝望着窗外。
一辈子身经百战,但说起惨烈的湘江之战,忽然间就老泪纵横——
“那是我们冲破的第四道封锁线。”老人对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说起长征,说起这惨烈的湘江之战表达得却甚是清晰。
1934年11月底,长征已经一个多月,前三道封锁线都一战突破。蒋介石急调湘军北下、桂军南上、粤军西追,30万大军三面合围,逼迫红军一路向西至湘江——在那儿,他已紧急加修了140座碉堡,加上湘江天堑,正张开口袋等着红军呢。彭焕生和战友们以劣势的兵力和装备,与绝对优势的敌人逐个山头地争夺,逐个山头地死守,气壮山河,顶天立地!
彭老说,当时的时间概念非常模糊,不知道到底在江边打了多久,只记得身为通讯兵的自己“誓死也要背着通讯设备”;只记得“身边的战友成批成批地倒下,尸体堆成山”;只记得“子弹好像特别姑息自己,总从身边飞过”;只记得,“湘江的水好深好深,还夹着血腥味”。
七十多年的光阴过去了,彭老再也没有去过湘江,即便有机会到广西出差,他也尽量绕道而行——他害怕看到那熟悉的环境,每一次凝视那波澜不惊的水面,似乎都会看到那一张张早已逝去却又熟悉的脸庞——这一战,成为他心头永远的痛。
“我命大,没死,多少首长都牺牲了。”彭老提到了一个名字“陈树湘”,在战斗的最后时刻,身为红五军团34师师长的他,率领全体战士向对岸已过江的战友们道别,含着热泪宣誓:“万一突围不成,誓为苏维埃流尽最后一滴血!”红五军团是担负湘江大战的总掩护部队,只有34师和13师两个师,长征出发时,全军团有12168人。
此时此刻,陈树湘率领全师战士浴血奋战,陷入数量多于我军数十倍的敌军重重包围,最终硬是带着200多人杀出一条血路!身受重伤的陈树湘师长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不幸落入敌手。在敌人企图把他送到长沙的路途中,这位年仅29岁的铁血男儿不甘被俘,自己用手从腹部伤口处绞断了流出体外的肠子,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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