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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大英雄本色》目录与选载
2015-01-20 15:00:43
作者: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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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   子 天下无序书生访南岳 神州有缘隐士探韶山 001
    第 一 回 毛贻昌称霸上屋场 石伢子大闹韶山冲 010
    第 二 回 考头名润之进一师 念儿郎良弼上长沙 023
    第 三 回 杨昌济慧眼识徒 萧子升肝胆交友 030
    第 四 回 乞丐行乡奇女子预言 教授北上小师妹寄情 038
    第 五 回 千里重逢开慧说独秀 咫尺同事润之结守常 049
    第 六 回 邓中夏千里单骑 毛泽东一鸣惊人 057
    第 七 回 游香山知音说青史 醉杨府三雄议国是 065
    第 八 回 聚上海志士赴会 移南湖中共诞生 071
    第 九 回 离经叛道新女性 志同道合好伉俪  081
    第 十 回 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工农 毛润之为工为农救国家 088
    第十一回 逸仙仙逝举国致哀 庆龄龄少衷心护国 095
    第十二回 一波三折国共终分裂 狭路相逢毛蒋始交锋 102
    第十三回 秋收起义集结文家市 收拾残部投奔井冈山 110
    第十四回 同根生兄弟险相煎 异途归同志喜合一 119
    第十五回 袁文才偏情袒旧部 毛泽东严令治三军 124
    第十六回 归中华朱德重佩剑 聚南昌周公初用兵 131
    第十七回 金陵惊梦中正遣将 赣南歌起贺龙鏖兵 137
    第十八回 朱将军中流砥柱 毛委员博大胸怀 145
    第十九回 毛朱会师井冈山 双杨败阵永新城 153
    第二十回 会剿红军国军徒劳 戏战国军红军奇胜 159
    第二十一回 二扑韶山何键欲鞭尸 再回溪口中正痴圆梦 166
    第二十二回 毛彭合师井冈山 周朱欢聚瑞金城 174
    第二十三回 鱼水情深沙洲坝 鸳鸯共游红军营 179
    第二十四回 重新布阵中正骂将 四破“围剿”朱德用兵 186
    第二十五回 司马龙珠怒斥博古 苏区百姓惜别主席 193
    第二十六回 石头城授功庆典 湘½¬水横阻红军 200
    第二十七回 过蛮荒红军大义 渡寒水司马舍身 206
    第二十八回 蒋中正调兵遣将 毛润之运筹帷幄 212
    第二十九回 三军不前古城整党 众星汇议星月分明 219
    第三 十回 敬周公酣饮茅台酒 会叶丹共喝山鸡血 229
    第三十一回 大河横截欲断英雄史 铁索飞架却破总裁梦 237
    第三十二回 过雪山分久盼合 会懋功合又欲分 243
    第三十三回 红军陕北胜利会师 汉卿洛阳纠结赴宴 250
    第三十四回 毛泽东陕北赋诗 张学良南京酣酒 255
    第三十五回 翁婿相悖秀才作古 异途同归壮士成仁 264
    第三十六回 少帅彷徨华山道 老兵泪洒古城郊 272
    第三十七回 梦先父汉卿反思 会同僚虎城坦言 278
    第三十八回 迫军令佯作围剿 收利剑暗休哀兵 285
    第三十九回 周恩来密使洛川 张汉卿相约古城 290
    第四十回 飞洛阳中正斥少帅 避泾水汉卿结虎城 298
    第四十一回 得密报入住华清池 鸣不平屈膝五间厅 303
    第四十二回 众学子请愿临潼路 张学良泪洒灞桥头 307
    第四十三回 杨虎城动议扣蒋 孙铭九欣然请缨 315
    第四十四回 配合有误未酿祸 暗藏玄机孕战争 323
    第四十五回 宋美龄舌战南京 周恩来出使西安 331
    第四十六回 冷魔王也掉男儿泪 俏女子亦现丈夫心 339
    第四十七回 护送老蒋单刀赴会 惩治少帅何患无辞 344
    第四十八回 抚众怨主席高瞻远瞩 揣私欲总统绞尽脑汁 350
    第四十九回 卢沟桥七七事变 南京城五五纠结 357
    第五十回 周恩来复命延安 毛泽东情动窑洞 363
    第五十一回 平型关林彪扬威名 白洋淀好汉飞雁翎 367
    第五十二回 战华北八路声四起 迁陪都国军偏称雄 373
    第五十三回 洋记者西行漫记 俏巾帼北望启程 380
    第五十四回 延安府吸引英豪 土窑洞再续姻缘 384
    第五十五回 韩姑娘讲述地道战 朱老总转战太行山 388
    第五十六回 夏侯雄傲慢司马 鲁老西宾服哲人 393
    第五十七回 宋庆龄慰访陪都 叶希夷身陷牢笼 400
    第五十八回 不出所料欧洲熄战火 竟出意外核弹降东瀛 404
    第五十九回 下峨眉蒋介石摘桃子 飞延安赫尔利梦蓝图 409
    第六十回 蒋介石积谋吓延安 毛泽东破局莅重庆 413
    第六十一回 沁园春引得诸家和 如梦令纠结独裁心 419
    第六十二回 反客为主现国策 暗度陈仓续独裁 426
    第六十三回 假谈真打独裁布局 真谈假打领袖回程 432
    第六十四回 “双十协定”空一纸 单一守信无双赢 439
    第六十五回 司马龙珠深山救孤 东方玉梅太行多情 445
    第六十六回 撤离延安不撤人心 不过黄河亦撼乾坤 452
    第六十七回 抢关东国共角逐 战锦州辽沈尘定 462
    第六十八回 蒋介石情乱神州 傅作义纠结北平 470
    第六十九回 事半功倍平津役 以少胜多徐蚌功 478
    第七十回 两情相悦准幸福 一厢情愿事难成 483
    第七十一回 待俄使润之置酒 别大山英雄启程 487
    第七十二回 蒋介石被迫下野 李宗仁不过玩偶 494
    第七十三回 毛泽东不睬划½¬治 斯大林吹来善意风 501
    第七十四回 蒋家王朝蜗海岛 红色政权孕北平 509
    第七十五回 雌雄会东方如愿 鸳鸯合司马交心 515
    第七十六回 双英喜会上海滩 两雄泛舟昆明湖 522
    第七十七回 毛泽东凭吊碧云寺 邓颖超启程上海滩 525
    第七十八回 阳明山中正续梦 歌乐山英烈豪情 530
    第七十九回 丢江山是非天公道 赖南国成败是罪人 536
    第八十回 润之迎¬宾前门站 稼轩酒醉益寿堂 543
    第八十一回 搬新居高朋满座 说恩怨书屋菊香 551
    第八十二回 苦恋之旅终有时 挚爱缠绵却无期 557
    第八十三回 明宗义酝酿乃金曲 立大旗筛选是五星 564
    第八十四回 代表协¬商英雄谱 群英公举毛泽东 571
    第八十五回 万众欢呼广场沸腾 独夫自闭阳明一叹 574
    第八十六回 欢歌劲舞龙世界 火树银花不夜天 578
    第八十七回 斯大林电贺新中国 毛泽东劝回众乡亲 584
    第八十八回 有底气勇往直前 无奈何流水无情 590
    第八十九回 国门驻足问疾苦 官邸不眠换睡床 595
    第九十回 等总理润之赏雪国 问稼祥哲人谈异邦 601
    第九十一回 贺大寿群雄献厚礼 座上客一枝花独秀 606
    第九十二回 周恩来酒醉姆林宫 斯大林赴宴大饭店 612
    第九十三回 成果累累走异国 风光无限回国门 619
    第九十四回 春藕斋共谋宏图 菊香屋畅谈未来 627
    第九十五回 金日成急电中共 周恩来速召俄使 633
    第九十六回 再议出兵难选帅 另择大将心事重 642
    第九十七回 彭德怀寄语习仲勋 洋顾问挽留大将军 649
    第九十八回 毛泽东用心良苦 彭德怀受命出征 652
    第九十九回 主席家宴待彭帅 新娘忍泪送郎君 658
    第一百回 彭帅轻车平壤道 英雄跨过鸭绿江¬ 665
    第一百零一回 神兵天降回天力 英雄战地展英姿 672
    第一百零二回 美军偷袭大榆洞 新星陨落无名山 678
    第一百零三回 闻噩耗总理瞒真相 无消息思齐寄情思 686
    第一百零四回 失爱子英雄强忍泪 蒙父爱女儿梦婵娟 693
    第一百零五回 未一统海峡虎视 难共处东西飙¬风 703
    第一百零六回 走黄埔诗人抒怀 巡江南才子建言 711
    第一百零七回 大当家更知柴米贵 小耕农忽觉合作好 719
    第一百零八回 工商改造大潮涌 大富领军上海滩 725
    第一百零九回 得天下并非安定 守江山再论廉诚 731
    第一百一十回 周恩来万隆展风采 毛泽东观海书豪情 736
    后    记 心佛终悟淡¬泊好 悟道立言英雄谱 744

    第一回 毛贻昌称霸上屋场 石伢子大闹韶山冲

    大清光绪十九年十一月十九日,在民间,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这天先是一阵雨夹雪,很快放晴,刮起阵阵瑟风。在田间小路匆匆疾行的毛贻昌还不知道,天公已把未来肩负治国大任的大英雄投向人间——韶山冲上屋场。婴儿的第一声长啼,正伴随着父亲毛贻昌在淤泥中跋涉的脚步声……

    穿着布衣长衫的毛贻昌还算“讲究”:缎料的帽盔,洋灰布长衫整齐干净,脚下的千层底布鞋乃出自京城名号“步瀛斋”,可惜赶个雨雪天气,鞋上早沾满了泥巴。他知道妻子的产期到了,却想不到儿子已经降临,否则,他也不会为讨两块银元的账,跑到十里之外的山那边去堵老表的。“鬼天气!”毛贻昌瞅着沾了泥巴的新鞋心疼,忍不住骂一声。他的八字胡并不给他消瘦的脸添什么精神,精神的是那双不大但炯炯有神的眼睛。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望着路边的滴水洞出神,口中念念有词:“列祖列宗,良弼(毛贻昌号)没有辱没毛氏门庭!日子一天比一天兴旺起来了。”

    毛贻昌说的是实情。

    滴水洞是“高人”勘定的风水宝地,毛家依命立坟于此。

    毛家始祖,既非名门,也无缘高贵血统,也没有哪个祖宗留下过像样的遗产。依家谱上溯,周武王灭纣之后,封弟弟叔郑为毛伯,子孙世袭,遂称毛氏。在那漫长的繁衍中不见显赫的记载。直到朱元璋起义,江西吉州府龙城县毛太华应征,南征北战升至百夫长,才是毛家有史可查的鼻祖。毛太华随军南征云南、平定叛乱之后,便戍边澜沧江畔,娶滇妻而落户。直到几十年后,毛太华被恩准还乡,但他只带了妻子和儿子毛清一、毛清四,留下了毛清二、毛清三继续为国戍边……谁知义军又起内战:那朱元璋、陈友谅互相厮杀,跟随朱元璋的毛太华故没能回到江西,被遣往湖南湘乡绯紫桥。征途的劳累夺去了年迈老人的健康,毛太华不久病逝。不知何故,毛清一、毛清四再迁湘潭七都七甲即韶山。从那之后,毛家世代繁衍,遂成韶山冲大户。到毛贻昌得子,已是第二十代孙了!

    毛贻昌的持家本事胜过父亲毛翼臣。他勤劳节俭又有好脑壳,十七岁便持家做主,种得地肥苗壮,稻谷装满了家里的谷仓不说,农闲时还做起粮米生意,靠好使的头脑和勤快的两条腿,赚回一串串铜钱、一块块银元。时光老人犒劳的是勤快人。毛贻昌不但还清了父债,还水田增亩、牲口添栏、钱袋子鼓起来。然而,毛贻昌却不大开心!为什么?毛贻昌是读过两年圣贤书、懂得大道理的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烦恼的是堂客文七妹生过两胎伢子,竟两个夭折!毛贻昌望着滴水洞向列祖列宗祈祷:祖宗们保佑七妹生下个壮实伢子啊!保佑伢子生下来平安长大……

    良久,毛贻昌向滴水洞行着注目礼。蓦地,天空似有一声响雷惊他一跳!想起即将临盆的妻子,便匆匆赶回上屋场……前面说过,他没能听到儿子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啼哭。他踏进家门第一眼看到父亲毛翼臣在天井里那欣喜的样子,就猜着个八九分。没等自己开口问,父亲乐得合不上嘴儿:

    “生了,是伢子!接生婆说又胖又壮。”

    毛贻昌三步并作两步抢进屋里,望着襁褓中的儿子,两眼分明湿润了,声音颤抖地说:“我有儿子了!毛家有后了!我有指望了!”产后虚弱的妻子文七妹撑起精神,用美丽的大眼睛瞅着丈夫,提醒他:“别忘了给伢子认干娘。”

    “我怎么会忘?就听算卦先生的,拜他外婆家里的那块大青石当干娘。”毛贻昌平日里那难得一见的笑脸此时乐得开花儿似的。

    石三伢子,是毛贻昌早就准备好了的乳名。此前两个孩子夭折,新生儿行三,故为三伢子。遵照算命先生的嘱咐拜大青石为干娘,故名中不可无石。文七妹听了,知道“石三伢子”在丈夫的口中说出来,那是毛家的“金口玉言”,本就“三从四德”的她忙对丈夫道:“就这名儿,真好!”接着,便是释然的、甜蜜的笑。目不转睛瞅着儿子的毛贻昌笑眯眯地说:“你大功。我犒劳你,给你杀鸡宰鹅。对,给祖宗烧高香!请客!三朝那天请,都请!”他说着挪动身子,一只脚伸到屋外,冲在天井一直乐的父亲喊——或许是命令:“你老张罗请客是里手,你张罗,咱大请宾客!”

    毛翼臣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一个劲儿点头:“就依你,请!嗯,我张罗。”

    其实,对毛翼臣而言,儿子长到十七岁之后什么事不依着他呢?哪一次“活动”不是儿子策划,自己执行呢?但老人家没有怨言,他服气:自己只能是给儿子“搭下手”的材料。儿子脾气又倔又暴,但有过好日子的本事,自己的选择只能是忍耐和听从。在这一点上,毛翼臣在家里的地位并不比文七妹有多少优势。

    毛贻昌添丁之喜,早旋风般刮得韶山冲风吹草动,男女老少皆闻。毛家宗族被邀赴宴,那些外姓人也借机蹭顿酒喝,因为都看到或听说毛贻昌请屠户李一刀宰了好大一头肥猪!世代共居韶山冲,哪有攀不上的缘?见一向精打细算的毛贻昌欢欢喜喜迎客待宾,连那些站在上屋场打谷场圈外看热闹的人也搭讪着混进宴席吃喝,准备的桌子不够用,便摘下门板支起来让大家坐。大碗的酒,大块儿的肉……大声的奉承,在打谷场上此起彼伏:

    “这孩子多福相!长大肯定当大官!”
    “哈哈!当了咱湘潭县的父母官,咱们可都是有光彩的‘父母’啦!”
    “贻昌公,那时可别下眼皮肿啊!”
    “……”

    毛贻昌乐呵呵地劝酒、冷静地回谢大家:“多谢乡亲们抬举。其实,石三伢子只要进得学堂识得字打得算盘就行了。”心中的算盘拨拉的最清的毛贻昌,昨天夜里就打定了主意:把石三伢子培养成务田好手,还能执掌粮号的“掌柜”,让家业更兴旺。

    南岸私塾的先生邹春培,虽然几杯黄汤下肚,仍不失文雅之风,双手相抱恭喜毛贻昌:“恭喜恭喜!良弼先生,我看贵子决非凡人之相,日后必成大器。如不嫌弃,将来把石三伢子送到南岸学堂,我管教他成材!”

    “生在种田人家,不求大富大贵,”毛贻昌对邹先生向来毕恭毕敬,说出心里话,“先生只要教他认得字,读得四书五经,懂得孝道,打得算盘记得账就蛮好了。”
    “那还不是小菜儿一碟……有大号了吗?”
    “哦!石三伢子这一辈儿排‘泽’,就叫泽东。”
    “好!好响亮的名字!”邹春培听了点头赞许。在场的哪有不敬佩邹春培先生的?都跟着附和“好好好!”邹春培听了,以为毛贻昌是应酬谦恭之词,并未留意,忙应酬向他敬酒的乡党们,把毛贻昌的话忘得干干净净!哪里知道,日后,这位毛家后生却不如父亲所愿,无意种田,也无意粮店的“掌柜”,执意走出韶山闯天下。石三伢子继承了父辈的倔强,父子之间产生矛盾形成对立的时候寸步不让、针锋相对,才有了下文的大闹韶山冲。

    转眼之间,毛泽东个头儿蹿到门锁那么高,该进学堂了。

    公元一九○二年的初春,清光绪二十八年的正月。早饭之后,按照当家人的吩咐,文七妹为长子毛泽东梳理辫子,换上熨得平平的浅灰色薄棉袍,嘱咐他:“你已是大孩子啦!到了学堂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念书。”

    “我晓得。”毛泽东天生是个好学的后生,未进学堂,已在祖父和父亲不经意的指点下识了不少的字。

    站在一旁等着送毛泽东去学堂的毛贻昌板起脸训诫:“要懂事!到学堂可调皮不得。小心邹先生的戒尺打手背!”

    毛泽东翻一眼父亲,三分不高兴:“我晓得。”

    “你不服气呀?!”毛贻昌开始吹胡子瞪眼,举手要打的样子。毛泽东一跺脚,冲母亲申诉:“我还没进学堂,怎知我不听话哩?”

    “你哪里是个省油的灯!”毛贻昌翻着白眼。知子莫若父,虽然是小小年纪,毛泽东淘得已够做父亲的费心了!

    邹春培先生一眼就喜欢上这个高挑儿、相貌堂堂的后生毛泽东,眯起眼睛瞅着,对毛贻昌道:“哦!真快!都这么大了!好!”老先生感叹时光的流逝,更为毛泽东出落成眉清目秀高挑健康的后生高兴。便拉着毛泽东做入学的第一件事:到神龛前向“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孔子之位”的牌位行了大礼。邹春培仔细地观察着毛泽东的一举一动,满意地点着头:“好!甚好!当年我就说嘛,这伢子生得天庭饱满,地格方圆,是富贵之相。良弼兄,还是当年的话:交给我你就放心,我管教他将来光宗耀祖!”

    “不敢奢望!他只要算得数记得账……”毛贻昌也还是那句老话。

    不出邹先生所料,天资聪颖的毛泽东竟有过目不忘之才!不但教过的书,就连有些未曾教的书竟也早熟读于心。

    “润之,你怎不背功课?”课堂上,邹春培见学生中只有毛泽东不咿咿呀呀地背书,面露不悦。

    毛泽东不慌不忙站起来回答:“阿公,我在读,我已背过了。”

    “是吗?好!我点书你背。”邹春培根本不信,尽管他知道毛泽东聪明。

    “学生无戏言,先生不必累心。”

    毛泽东轻轻松松毫不胆怯的样子让邹春培有些生气:“你是我教的学生,我岂能不点书你背?”

    “先生,我都背得熟,不敢欺骗先生。”

    “那好!”毛泽东越是沉着冷静,邹春培越感到权威受到挑战似的,沉着脸点生僻处难毛泽东。不料,毛泽东像数“一二三四五六七”那样背得滚瓜烂熟!学生们都听得呆了!邹春培先是惊讶,旋即,那绷起的脸开始“阴转晴”,忍不住露出笑意:

    “我再试你一试,庄子:‘天下’……”

    “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矣……”毛泽东背得兴起,竟然倒背如流,“民之理也,皆有以养,老弱孤寡为意,蕃息蓄藏……”

    学生们听得惑然,邹春培听着明白,扬手制止毛泽东:“刚才是先生难你,却没想到没难住你。你如何连没讲过的都背得熟?”

    “学生从外婆家借得《康熙字典》,在家边看课本边翻字典,先生还没讲过的已先看过,所以功课都晓得。”

    “原来如此!”邹春培恍然大悟。上前拿起毛泽东的作业看,填红处不是“填”而是摩,字字工整,页页漂亮。邹春培不由得喜在心头!不到两年功夫,毛泽东在邹春培的南岸私塾把入门功课《百家姓》《三字经》《千家诗》读完,又读《论语》《孟子》《诗经》……学尽了邹春培的看家本领。到后来,邹春培外面有事忙活,干脆让毛泽东代管学堂。消息不胫而走,毛泽东成了韶山冲人人称道的“小先生”。邹春培自然心里舒坦脸上有光,也更加信任毛泽东。

    然而,邹春培高兴没多久,就差点儿被毛泽东气炸了肺!

    毛泽东是孩子,自有顽童的脾性;毛泽东是农民的儿子,天性亲近自然;毛泽东少揣鸿鹄之志和潜在的叛逆性使他具有挑战性格。邹春培的影子不见了,学堂里也少了毛泽东及几个同学的身影——他们已是水塘里的小小“浪里白条”。大热的盛夏,光溜溜地跳进水里,狗刨也好,仰凫也罢,耍个痛快。

    这事儿一次又一次瞒住先生,好久。

    这天,邹春培想起堂客的叮嘱,要自己买些腊肉,布置下作业,便照旧要毛泽东“看管”,自己去杂货铺买肉送回家。毛泽东也照旧,等先生走的不见了身影,挥挥胳膊:“走喽!”同学们一窝蜂地冲出学堂直奔水塘,边跑边脱衣服,到水塘前“噗通”“噗通”纷纷跳下去。游啊,耍啊,扎猛子打水仗,刚才还平如镜的水塘如来了一群小白龙,沸腾了起来!

    毛泽东的水性甚好。他仰凫、立凫都出色,更能躺到水面上一动不动地晒太阳而不下沉,引得那些不会游水站在岸上的同学叫起好来。

    突然,叫声和戏水声均戛然而止!躺在水面上“享受”的毛泽东感到奇怪,一瞅,便忙收“功夫”:先生邹春培站在岸边怒目而视!

    被先生逮个正着,活该出事。铺子里腊肉缺货,邹春培没回家去,故而早早回了学堂。先生立的规矩里就有“不许到水塘戏水”这一条,何况是在上课的时候偷跑出去戏水!

    毛泽东同样不敢吭声,况且自己是以带好头的身份带了坏头!

    大家一个个从水里慢腾腾地走上岸,光溜溜地站在岸边,耷拉着脑袋,心里“咚咚”敲小鼓:挨顿戒尺是跑不了啦!小伙伴儿们悄悄埋怨他:“非打肿手背不可。”

    毛泽东自然也明白这“传统”的惩罚,但他似乎不害怕:“没事的。”

    “你还说没事?”小伙伴儿们冲毛泽东直瞪眼。

    “穿上衣裳!你们成何体统!”邹春培真的很恼火。在先生的心目中,自己不但教出毛泽东这样的才子,更希望每个学生都是韶山冲的文明人。他们和那些在野地里跑的孩子是不能一样的,甚至要有天壤之别的!

    回到学堂,同学们鼠避猫似的哆哆嗦嗦各自归位,屁股底下立了针垫般坐不住,生怕第一个挨戒尺的就是自己。

    邹春培是很有修养的先生。他的做法是以理服人,文武结合,先文后武但从不宽恕犯错误或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在韶山冲他算得上是一张“铁嘴”,用话语震慑毛孩子们,自然手到擒来:

    “你们不可以到水塘戏水的……”
    话没落地,毛泽东站起来,理直气壮地反问先生:“先生不是教我们拜孔子学圣人吗?”
    “是啊。”虽然毛泽东也在犯规矩之列,而且有悖于自己的重托,但邹春培十分喜欢他,乃至想饶他这顿戒尺。见毛泽东语出有理,尽量掩饰内心的偏袒之意:“润之要检讨吗?那好……”
    “但是先生,圣人是准许下水洗澡的!”毛泽东从容辩解。
    “什么?”邹春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看!”毛泽东一边翻手里的《论语》,一边煞有介事地辩解,“‘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川是什么?既然孔夫子都下河戏水,我们是圣人弟子,又有何不可?”
    “你、你说什么?”邹春培丝毫没有想到毛泽东会和自己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又气又急,一时语塞,气得脸色由黄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青,说不出一句话来。底下的“避猫鼠”们仿佛遇见一根救命稻草,大着胆子交头接耳:
    “原来圣人好几千年前就主张游泳啦?”
    “那是!圣人行,咱不行?”
    “我们不知呢!还是润之博学。”
    “……”

    邹春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炸在肺里,无名大火直冲脑门儿,胳膊一挥,手中的铜戒尺往桌上使劲一摔,大吼一声:“散学!!”转身冲出学堂,直奔上屋场。正巧,毛贻昌手里提个箩筐从上屋场往外走,见邹先生匆匆赶来,忙恭敬地收住脚请安:
    “先生好……”
    “你家不得了,毛润之不得了!文曲星下凡啦!”邹春培抢过话,张口就是连珠炮。
    毛贻昌如遭当头棒喝,一下子愣住了,丢下手中箩筐,上前搀扶邹先生:
    “先生有话屋里说……”
    邹春培怒火中烧,一扬胳膊推开毛贻昌:“润之比我才气大,我教不得他了。”
    “这是什么意思?邹先生的学堂不要石三伢子了?”他从没见过甚至没听过邹先生如此发火,不由得腔子里那颗心怦怦直跳!忙向先生赔礼:
    “我知道他就是个闯祸的苗儿!先生,我狠狠教训他给你出气……”
    “不用啦!明天他不用去南岸学堂啦。找曾涤生教好啦!”说罢,邹春培拔腿就走。被刚才的打击弄懵了的毛贻昌打个冷战跳起来,回身上屋场打谷场,从正玩耍的二子毛泽民手中夺过藤条,像被激怒的狮子般吼叫着奔向南岸私塾。

    上屋场距南岸不过百步之遥,毛贻昌三步并作两步,一会儿工夫就赶到了。正撞见毛泽东和小同学们一窝蜂似的跑出学堂。他大吼一声,举起藤条直奔毛泽东。学生们见状吓得一声喊四散开来。机警的毛泽东知道大事不好,夺路便逃。爷儿俩前逃后赶地在南岸兜了两圈儿,毛贻昌气喘吁吁地依然穷追不舍,小同学们中有人提醒毛泽东:“往山上跑啊!”毛泽东听了便一头跑上山去,钻进竹林里。虽然毛贻昌咆哮如狮子,但毕竟有些年长,怎追得上鹿般灵巧的伢子?两条腿像注了铅似的沉,实在跑不起来了。他一手掐腰,一手举着藤条冲着大山喊:

    “好呀!你跑上天不成?回家我不打断你的腿!”
    毛泽东早没了踪影。只有青竹随风向毛贻昌打着招呼……
    “你蠢么?你混么?”

    毛贻昌冲着空山骂。他怒气难消。

    回头再向邹春培先生赔礼道歉时,邹春培早已踪影全无。毛贻昌虽然平日里一个铜钱都攥出汗来,此时却格外大方,回到家,气呼呼地叫堂客文七妹:

    “你去李家肉铺割二斤肥肉!”

    文七妹正在牛栏里往外清粪,听当家人呼叫,忙放下粪杈来到站在天井中央的毛贻昌面前问:“你是说割肉?”
    毛贻昌又气又不耐烦:“不是割肉还是让你割头?都是石三伢子惹祸!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当家人两眼瞪圆,像要咬人一口似的!文七妹不敢再问,便解围裙洗手,接了铜板往外走,毛贻昌又叫住她:“等等!”
    “还买别的东西?”文七妹收住脚步回头问。
    毛贻昌叹口气:“还买别的?你当我开着金山哪?买了肉给邹先生送去!”
    “哦!可到底是怎么了?”文七妹茫然地望着当家的。
    “是……问什么问?你把肉送到邹先生那里就知道啦!”毛贻昌使劲地摆着手,显出极其不耐烦的样子。

    文七妹回到家,毛贻昌还在天井里哼呀的有气没处撒。见妻子回来忙问道:“邹先生消气没有?”
    文七妹摇摇头。
    “嘿!白扔了二斤肉。”毛贻昌跺跺脚。
    “说什么也不行。先生说他才气没石三伢子大……”
    “那是托辞!那是堵你嘴!”毛贻昌暴跳如雷。
    “要不,你再去求求邹先生看?”
    “我?出了这样的事,我还怎么觍着脸去说?”毛贻昌急得在天井里打着转转,突然挥挥手说:“那……算了!不上了!”
    文七妹反对:“哪能说不上就不上了呢?再说,石三伢子是个人才,邹先生前天还夸他……”
    “今天他就把邹先生得罪了!算啦!”

    见毛贻昌凶得想把天捅个窟窿的样子,连毛翼臣都张张嘴没吐出话来,文七妹更不敢贸然顶撞。毛泽民和堂妹毛泽建惊得大气不敢喘,躲在屋里从窗子探头探脑看动静。

    “还不烧饭?”毛贻昌瞪眼吼。这句喊,算解除了天井里的尴尬局面,文七妹进灶间烧饭,毛翼臣去给牛添草,毛泽民和毛泽建缩回屋里。毛贻昌想起甩掉的箩筐,匆匆夺门而去。

    家,又恢复了平静。其实,石三伢子没少惹父亲生气。只是这回彻底激怒了毛贻昌而已。

    吃饭了,还不见毛泽东回来。不肯端饭碗的文七妹寻思一下,起身要走。毛贻昌喝住她:“么子?不要叫他!饿他肚皮前心贴后心,看他还有本事顽皮!”

    “天黑了,伢子被狼咬了怎么办?”
    “没了他倒清静……”

    毛翼臣忍不下去了,“蹭”地从餐椅上蹿起来:“咱找去!”扭头奔出天井。文七妹瞥一眼当家的,随后走出上屋场。毛贻昌扒拉几口饭感到“食之无味”,扔下饭碗进屋。泽民、泽建趁机也溜之大吉。毛贻昌见了皱皱眉:“嘿!老老小小没一个沉住气的!他哪回挨打不天黑就回来?”便一个人去屋里往蚊帐里一仰,躺倒歇着生闷气。

    这回毛贻昌的老经验失灵,天黑时分也没等到儿子像往常那样回家。去找毛泽东的家人一个也还没有回。平日里嫌上屋场乱的毛贻昌忽然觉得孤独才是更可怕的。躺着不自在,又下床到天井里透透气。此时天上繁星密布,上屋场像黑夜里的一口井,卧房、牛栏、猪栏、谷仓……都像是井底的虚幻又恐怖的另一个世界。而自己,正被困在恐怖之中。

    毛贻昌忐忑不安,忙打火点灯。

    马灯照亮了天井,猪呀牛呀谷仓呀都现了原形。毛贻昌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有鬼……没鬼的……阴森可怕呢!”

    几个黑影依次走进天井里来。他看清楚了,是父亲、妻子和孩子们。但没有石三伢子!
大家都默不作声。

    在家喊叫惯了的毛贻昌在自己没兴趣喊的时候,还真不习惯沉默环境。他忍不住了,大着嗓门儿问:“没把他‘请’回来?”
    毛翼臣撅他一句:“就怕野兽‘请他’走掉啦!”

    “不会。”毛贻昌嘴上这样说,心中也不免忐忑嘀咕道:这个小东西!今天真拧上劲儿啦,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我们把孩子们送回来还得找去,”毛翼臣总算有了回训斥儿子的机会,“乡亲们听说石三伢子丢了,都准备火把上山去找!你狠心撇下不管?那你就躺在屋里睡大觉吧!”

    毛翼臣出去之后,就听得打谷场那边响起嘈杂声,光亮在天井上方闪动,随即渐渐隐去,那是乡亲们在夜色里去找石三伢子了。毛贻昌把脚一跺向门外黑暗中窜去,嘴也不闲着:

    “找回来再跟他算总账!”

    一连两天,谁也没找到石三伢子。

    霸气的毛贻昌也撑不住劲儿了,算总账的念头早忘得干干净净,睡不着,吃不下。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毛贻昌虽然霸气,家长作风厉害,其实是为了牢牢地统治这个家庭,管教好长子毛泽东,希望他长了本事好继承毛家产业。他为儿子的英俊和才气骄傲,他憧憬着石三伢子必是乡里出类拔萃的后生,会比自己更出息的:无论种田还是当店掌柜,肯定都是一把好手。骨子里,毛泽东是他的希望和未来。
真丢了石三伢子,那不是剜去自己的心头肉?

    毛贻昌这才慌了神!他否决了自己的霸气和尊严,先跑到滴水洞祈祷祖先保佑儿子毛泽东平安无恙,然后悄悄加入到寻子行列中。“石三伢子”的呼唤声在韶山冲、在群山飘荡……

    又是一天,所有的人都无功而返。

    文七妹的两眼哭得红肿。毛翼臣用绝食抗议儿子无情地逼走了孙子。泽民、泽建闹着要哥哥。毛贻昌嘴上不说,心里不是滋味儿:马上要晚稻插秧,少不了石三伢子一把好手啊!

    自从这个家少了毛泽东,上屋场便少了生气。尤其是晚上,更多听到的是长吁短叹声,还有文七妹的抱怨声。毛贻昌终于态度软下来,叹口气对妻子说:“好了!往后,石三伢子的事,你管。”

    文七妹泪眼盯住毛贻昌:“往后?要是没有‘往后’了哪?”
    “不……不会的!石三伢子什么命?他命硬!能逢凶化吉!”
    “可都两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唉!没想到这伢子这么犟……”
    “什么葫芦爬什么架!怪谁?”
    “……”毛贻昌语塞了。

    正当毛家欲哭无泪的时候,一个陌生的自称砍柴的异乡人把灰鼻子土脸儿的毛泽东送回家门。上屋场一下子恢复了生机。毛翼臣忙着要跪谢恩公,被手疾眼快的砍柴人一把拉住:“前辈!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别怪我说话刻薄,有这么天资聪颖的后生是你毛家的福气!”毛贻昌忙接话过来:“多谢先生褒奖,太淘!哪有学生那样气先生的。”砍柴人道:“能难住先生的学生不是好学生吗?润之前途无量啊!好了,既回家门,再没危险,我告辞了。”毛贻昌喝文七妹取银票相谢,砍柴人坚决不受,淡然而去。毛贻昌唏嘘不已:世间果有奇人,真是慷慨之士!

    第二天早上,毛贻昌早早起来,让泽民跟爷爷下田插秧,又叮嘱文七妹:“石三伢子上学堂的事,你找邹先生。”文七妹道:“这事你去还妥当。我一女流,怕不够面子。”毛贻昌背起褡裢往外就走:“我说了,石三伢子的事你管。粮店今日进稻谷哩。”文七妹只得把连夜浆洗熨过的衣服让毛泽东换了,深情地对儿子说:

    “阿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其实,你才是他的心肝儿。你可别犯昏。你要记住哦,你是长兄,要给弟弟妹妹作表率的。是读书人了,要尊敬先生,‘师徒如父子’。以后不能耍小聪明戏弄先生和任何人。懂了吗?”
    毛泽东点点头:“送我回来的王先生也这样说。我今后不顽皮,好好读书。”
    “好!”文七妹轻轻拍一下儿子的肩头,“我已向邹先生为你陪了好话,先生原谅你了,他还夸奖你的才气呢。”

    就这样,毛泽东重返南岸私塾。邹春培的确不计前嫌,师生之间再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这年秋天,毛泽东征得家长同意,离开了他的启蒙老师邹春培,转学关公桥私塾。由于关公桥私塾没有新鲜课程吸引,毛泽东又转学桥头湾、钟家湾再读。但同样是“白菜萝卜、萝卜白菜”,那些课程他早熟读于肚。此时,对古典文学有了初步理解的毛泽东,对书法产生了兴趣,从学欧阳询着手,再学颜、柳,小小少年便练得一手好字。到除夕过大年,毛贻昌再也不用求春联,自家门上贴自家儿子写的对儿,看着漂亮,想着也舒坦!公元一九○六年伊始,毛泽东又师从堂兄毛宇居,入井湾里私塾。虽然这里的《公羊春秋》《左传》之类的历史类教科书,比以前所学多了“故事性”,但总不比《三国演义》《水浒传》及《西游记》等古典文学作品吸引人。而这类“杂书”是不准在私塾看的。

    毛宇居发现毛泽东在课堂上以《左传》挡着《水浒》有滋有味地看着。发现“秘密”的毛宇居没有当场揭穿,而是准备以“声东击西”的战略,先用背书抓住“辫子”,再惩罚他“不务正业”。

    如邹春培,点书毛泽东背,这个方法抓学生的“辫子”往往很奏效。但毛宇居难不倒毛泽东,无论点学过的什么文章,毛泽东背起来如行云流水,令毛宇居暗暗赞叹不已!

    当然,毛宇居不可能听任学生在学堂偷看“禁书”。他瞅准了,趁毛泽东魂儿都钻进小说王国的时候溜过来,铜戒尺“啪”地压在毛泽东的书上,冷冷一笑:

    “毛润之!”

    毛泽东吓一跳,知道“露馅儿的包子是拿捏不过的”,站起来解释说,屋里太憋闷,背书效果并不好,自己是调剂一下读书的时间……毛宇居一撇嘴说:“嘿嘿!你甭往背书那道儿上引,我还能上你的当?走,跟我来!”

    毛泽东狐疑地问:“去哪里?”

    毛宇居更不搭话往外走,毛泽东不敢不随着跟出来。毛宇居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伸手指指:“以井作诗,以诗说井。如果我听着诗好,免你一罚。”

    这招儿够难为毛泽东的。虽然“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毛泽东毕竟是会背诗的学生,不是会“推敲”的方家,更何况就是潇湘名家曾国藩接此题也未必轻松!学生们窃窃私语:“糟了!润之倒霉啦!”

    毛泽东别无选择。在同学们的簇拥下,毛泽东绷着脸儿围着水井转,边转边瞅,瞅井台、瞅井帮,伸脖子瞅井里……转到两圈便停住脚步,望着毛宇居。毛宇居稳操胜券似的倒背双手,眯起眼,那声音一半儿从嘴一半儿从鼻子里挤出来,多少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催毛泽东:“吟,吟啊?”

    毛泽东张口道来:

    天井四四方,
    周围是高墙。
    清清见卵石,
    小鱼囿中央。
    只喝井里水,
    永远养不长。

    “好!”同学们一阵喝彩!

    毛宇居禁不住暗暗称奇:“奇才!贻昌叔好福气!此人日后的前程不可估量。”自那以后,毛宇居破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毛泽东看什么书,都不管他。而渐臻世事的毛泽东觉得,韶山冲里里外外的师塾都读遍了,也读腻了,向父母祖父提出停学务农,自学读书。毛贻昌第一个赞成,笑眯眯地说:“停了好哩!早已识得数打得算盘记得账,田里店里好帮手。”

    这年春夏之交,毛泽东告别了私塾,开始了“半耕半读”的少年生活。

    不到半年时间,毛泽东把韶山冲的藏书都借阅完了。对书的渴求,迫使他走出韶山冲寻求更多的精神食粮。书,成了少年毛泽东的伴侣:油灯旁、树荫下、水塘岸边、田间路上……到处都有毛泽东捧读的身影。毛泽东成了远近闻名的少年读书郎。邹春培与毛宇居相遇湘潭县夫子庙,谈起毛泽东双双由衷感叹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来,毛宇居还特地找到上屋场游说毛贻昌:“润之乃可塑之才,埋没乡里可惜了,当离乡远走高飞,展大鸿之翼。”毛贻昌尊重先生,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面上和气相待:“庄户人家子弟,读几年书,认得字打得算盘记得账就行了。再说废了科举,读再多的书也不能‘金榜题名’啦!”毛宇居在毛贻昌面前乃“小字辈儿”,说话行为须谨慎,只得悻悻而退。令毛宇居没想到的是,他的一番话让毛贻昌警觉起来:石三伢子一天天长大,那颗心一味儿地扑在书里,心思不在种田做生意上,早晚心野了收不住!翅膀硬了,拴也拴不住哩!女人才是拴住男人的绳索。对,该给石三伢子讨堂客哩!成了家,添个壮劳力,三年两载生男育女,那可是红火日子哩!

    毛贻昌把“小九九”拨拉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而,毛泽东是老虎上磨——不听那一套。

    “要娶你娶!我不要!”毛泽东一口拒绝。
    “我娶?你昏话!”毛贻昌被激怒,脖子上青筋直跳。嘿!哪有男子汉不想媳妇的?在毛贻昌眼里,少年毛泽东是大人了。
    “反正我不要!”毛泽东态度坚决。

    这是毛贻昌始料不及的。

    然而,毛贻昌是当家的,举足轻重的大事必须由他定夺。不管毛泽东愿意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千年的铁打规矩,定亲的换帖仪式照样进行。这就意味着,毛泽东从换帖之日起已经是准丈夫了。令毛贻昌不得不急的是,石三伢子根本没把换帖当成一回事,依旧是下田之外一头钻进书堆里,“一心只读圣贤书”。

    毛贻昌寻思治石三伢子的办法——生马驹子不训是不服的!上不得笼头,多好的马也中看不中用。

    得来个管用的“杀威棒”治治他!

    早饭后,毛贻昌叮嘱:“石三伢子,滴水洞的田该追肥啦!三十担六十堆,要摆的均匀。你今日早去晚归,都把粪挑进去,明日好追上。”

    “知道了。”毛泽东应着,挑上粪筐拿了书就走。毛贻昌早算计好的,那片田是一天干不完的。他知道毛泽东在田里劳作累了便在树下乘凉看书的习惯,有时看书则忘了锄田,为了应付自己,曾经每垄只锄地头那一段,害得收割时分不开哪是苗哪是草!瞅他带的是他最着迷的《三国演义》,心里琢磨:不偷懒儿才怪呢!哼!等着瞧!

    日头偏西时分,毛贻昌悄悄到田间“捉鬼”,果然逮个正着——石三伢子正坐在树底下全神贯注地看他的《三国演义》。

    毛贻昌大吼一声跳了过去:“你偷懒么!”

    毛泽东抬眼望望暴跳如雷的父亲,似乎明白父亲的用心,淡然处之,继续看他的书。

    “你蠢!”毛贻昌怒斥。
    毛泽东反问父亲:“我蠢何处?”
    “你不干活只顾看书,稻谷能长出来吗?”
    “谁说我没干活?”
    “你还抵赖?粪筐还扔在那里!”
    毛泽东“呼”地站起来,指着大田对父亲道:“你自己去看么!”
    毛贻昌愣愣神儿,跑去稻田看仔细:果然,六十堆,不多也不少,且整齐划一,无可挑剔。
    毛贻昌呆了!他甚至怀疑石三伢子看书多了,学了什么法术。
    无论如何,毛贻昌栽了。

    晚上,毛贻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儿大不由爷”这句话深深刺痛他的心。他感到自己的权威正受到威胁,这威胁不是来自外面,不是来自长辈和堂客,而是来自小小年纪的长子石三伢子!等罗氏过了门儿,就安排石三伢子去县城湘潭当学徒——看他是个大掌柜的材料。

    他说给文七妹听,文七妹泼他的冷水:“怕是一样儿也通不过。他心思没在这些事情上……”

    “胡闹!怎么能由他性子来?还有老有小不?”毛贻昌听妻子为儿子掌理马上火气直冲脑门儿。

    文七妹不再吭气。一个月后选下吉日,毛贻昌张罗着把罗氏娶进家门。令毛贻昌尴尬的是,小夫妻不是那么回事——别说并非“干柴遇烈火”,甜甜蜜蜜,倒好似两个同住客栈的路人,看不出一点儿缘分在。文七妹细心,把忧虑讲给当家的听。毛贻昌不以为然:“哪里那么多‘讲究’?夫妻者,开始还不得‘将就’?慢慢就好上了。”

    然而,几个月过去,文七妹没发现儿子“好上了”的蛛丝马迹。毛翼臣忌日,亲友们都来,毛贻昌几杯米酒下肚,流露出对儿子毛泽东的不满:“他蠢!不孝!”毛泽东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的怨气,便反唇不让:

    “我不孝?古云‘慈父孝子’,我不孝因你不慈!”
    毛贻昌大怒,把酒杯往桌上一摔:“你敢顶撞老子?”
    “圣人说的不对吗?”毛泽东并不示弱。
    “你……不忠不孝!”毛贻昌急得手打哆嗦。
    毛泽东振振有词:“忠,精忠报国。学不得本领,如何报效国家?”

    毛贻昌不过识得字、记得账,哪里有“隆中对”似的本领?说不过打得过,毛贻昌跳起来便抓毛泽东!众亲友相劝相拦,毛贻昌积压在胸中的那些怒气刹那间爆发,拦也拦不住,转身抄起扫把就打毛泽东!毛泽东拔腿就逃,毛贻昌紧追不放。两个犟脾气在上屋场前打谷场上转圈儿狂奔。纤弱的罗氏、慈悲为怀的文七妹、惊心动魄的弟弟妹妹、不知所措的亲友们乱作一团……

    猛地,所有人都愣住了:毛贻昌中了咒语似的“定”在那儿!仔细看,明白了:毛泽东“前腿弓后腿绷”,作出跳水塘的姿势威胁父亲:“你再追,我一头扎水塘淹死!”

    毛贻昌咬咬牙关克制了自己,他明白石三伢子是做得出来的。只得自己把火往下压,把扫把往地下一撑,心里狠狠地骂:“嘿!你有种!给老子来这么一手!看亲戚们散了老子收拾你!”

    毕竟,毛贻昌没有犟过儿子。正因此,毛泽东才冲破樊篱展雄翅,飞出大山寻高枝。

    看官:

    鸿鹄有志在蓝天,
    丰羽怎能不欲飞?

    第三回 杨昌济慧眼识徒 萧子升肝胆交友

    第一师范的确聚集了当时许多顶尖的师资,杨昌济教授是他们中的佼佼者。

    杨先生又名怀中,乃潇湘饱学之士。因为他曾留学日本、美国,教学理念不同于国内那些学究或师塾版的教书匠,尤其他执掌伦理课程,注重的是学生们的思想教育,主张的是改良教育、改良国民思想,提倡现代文明。当他结缘毛泽东、蔡和森、萧子升等一群优秀学生时,精神宽慰,希望之星在心中升起。他预言:“润之、和森,必为国家之栋梁也!”

    栋梁之材,园丁岂有不细心浇灌之理?

    上午要出去有个应酬。杨教授叮嘱夫人“多备俩菜,润之的父亲也在”,便匆匆走了。杨夫人向振熙正在杀鸡,笑着点点头说:“晓得了。这个月你的工资又超支,得添铜板了。”

    “你主内么!”杨昌济挥挥手走了。

    杨夫人同样喜欢丈夫喜欢的这些学生们。他们的品德和好学,尤其忧国忧民的意识也感动着她。她没有丈夫的学问,但有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把自己的身心全部奉献给丈夫和家。谁家有了这样的女主人,谁家就有好的日子过。月下老人赐给谁这样的姻缘,丈夫就有了通向成功的桥。

    杨先生好福气。

    儿子开智在故土板仓守家,小女儿开慧带在身边。开慧虽小,却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在东西文化融为一体的父亲的影响下,她思想开化、进步。在师兄们面前,是一个懂事——懂得多的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小师妹。而她,更愿亲近的师兄却是毛泽东。

    “妈妈,霉豆腐不多了耶!”开慧掀开厨房桌子上的绛红色瓦罐盖子瞅了又瞅,“我去买,润之要吃的。”
“那你去买么,”杨夫人把杀好的鸡放在清水里洗,“我脱不开身的。对,再买些辣椒,最辣的那种。”

    “知道!”开慧撒丫子就往外跑,猛抬头,正撞上父亲和毛泽东的父亲毛贻昌有说有笑地并排走进李氏芋园来。毛泽东和蔡和森、萧子升及熊光楚等紧随其后。杨昌济笑着对毛贻昌道:“这是小女开慧,正顽皮。”毛贻昌忙说:“见过哩,见过哩!”杨昌济“哦”一声嘱咐开慧:“叫叔公么!”开慧虽然大方地叫一声“叔公”,脸儿忽地红了,挤个缝儿向外就跑。杨昌济笑着对毛贻昌道:“太宠了的!学生们在,她就更人来疯。”毛贻昌道:“看这多好!大脚片子满出跑,能不是个好身骨儿?说起孙中山革命,别的我不懂,给女人放脚我真赞成!”

    大家又说又笑继续往院里走,杨夫人从厨房里赶出来欢迎:“毛先生来啦,请屋里喝茶歇息。”毛贻昌连说“打扰”,指指毛泽东和蔡和森提的礼品说:“不成敬意!我们乡下人不懂城里规矩,他师母别笑话。”杨夫人道:“看您说的!别见外呀!怀中看他们几个跟自己孩子似的,没那些个讲究!您屋里坐。”毛贻昌说声“谢谢”,随杨先生进了客厅。宾主谦让落座,毛贻昌打量一下,墙上挂着的可不是一般的字画:孙逸仙的“天下为公”,蔡锷将军的墨迹“共和不朽”,郑燮的墨竹,临《兰亭序》……还有西洋画。教授自勉的墨宝令毛贻昌崇拜不已:

    “嘿!‘德行天下’,好字好字!”
    正在这时,只听院子里有人道:“不速之客来也!多拿双筷子哩!”

    大家一听,知道是王季范到了。毛泽东、萧子升等忙去迎着。寒暄未止,就听又去端菜的杨夫人的打招呼之声:“徐先生!黎先生!屋里请吧。”大家迎出来,徐特立、黎锦熙两位先生和毛贻昌见过礼才进屋来。他们是杨昌济教授特地约来陪客的。杨昌济道:“大家到齐了,请入席边饮边说话。”客听主便——大家在谦让中围坐一圈儿。杨昌济、毛贻昌、徐特立、黎锦熙、王季范、萧子升、毛泽东、蔡和森、熊光楚共九人,见另有两把空椅子摆在位子上,毛贻昌不肯端杯:“还有客人,等等一起来?”

    王季范笑道:“这两个位子是夫人和千金的。杨教授是在西方生活过的,不像乡下,有客人来了女人不上席!在教授这里,人人平等。”

    毛贻昌心中一下子不能接受这“反传统”的新规矩,但出于礼节,还是点点头附和道:“新规矩!新规矩!好!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母女俩也忙完了厨房的活儿凑到席上来。毛贻昌连忙向夫人敬酒。杨夫人端起面前的红酒和毛贻昌碰碰杯:“毛先生您喝好。”已经几杯酒下肚的毛贻昌仰脖儿把杯中酒喝干,脸更红了。接着小字辈儿的集体敬了一杯,毛贻昌便略显醉意。王季范见了端起酒杯:“我知道叔公不胜酒力,这杯酒算我代叔公敬杨教授一家的。”说罢一饮而尽。又斟一杯对徐、黎二同僚道:“干脆,敬你们的也过了吧!”徐、黎平日也是轻易不沾酒的人,双双举杯说:“好。”酒,算喝过高潮。王季范放下酒杯,对毛贻昌说出一番话来:

    “叔公!提起杨教授和这几位学生,那真是天下少见的伯乐与千里马的缘分……不,不是这样说,是——一群伯乐!恰好,润之、和森、子升等学生又是难得之千里马!只有千里马得遇伯乐,才有佳话诞生。我敢说,在中国的未来,润之他们必是东方冉冉升起之星……”

    “王先生此话有理!”黎锦熙抢过话去,“不过,好像是杨教授那句名言的翻版?”
    “是,‘毛泽东、蔡和森,必国之栋梁也!’”王季范笑道,“我‘篡改’得离谱吗?”
    杨昌济笑道:“王先生深知古训,对新词儿也是信手拈来!”
    大家都乐。黎锦熙道:“第一师范请得杨教授,是三湘学子之幸。润之等人近水楼台,乃天赐良机。如此天作之缘,日后必彰显于青史。”

    毛贻昌听众人之言,方明白儿子毛泽东不但胸怀大志,亦是可望之才。心中不免后悔当初不该阻挡他求学。他有心端起酒杯向儿子毛泽东说声“对不起”,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而把酒杯举向几位先生:

    “多谢了!”

    众人看出毛贻昌不胜酒力,不再敬他也不再劝他酒,纷纷给毛贻昌夹菜。杨昌济感慨道:“其实,一个人的学习进步,那不是一个先生的功劳。当今形势下更是如此。比如润之,启蒙于故里邹春培,得助于堂兄毛宇居,湘乡李元甫、谭咏春慧眼识英才,第一师受命育英才。”毛泽东见恩师如此,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向杨、徐、黎、王依次深鞠躬:

    “润之决不辜负各位先生的期望,学成于国家、于天下百姓有用之才!”
    “嗯,”杨昌济点点头,“从东山学堂的《救国图存论》到后来的《讲堂录》,足以看出润之的远大抱负和过人才气。不过,凡励志者,无不付出艰辛。你曾以曾涤生、梁任公自勉,要努力,要有超过二公之志。”

    毛贻昌是识字之人,自然听得明白曾国藩、梁启超是何等人物,心中暗惊:润之将来有那样的本事,可真是毛家祖坟冒青烟啦!偷眼扫,开慧正给石三伢子夹菜,悄悄劝茶:“妈说茶可解酒,你又没甚酒量。”不由得心中一震:哦!莫非……不不,我都想哪儿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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