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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大英雄本色》目录与选载
2015-01-20 15:00:43
作者: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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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正笑得开心,值班秘书周小川悄悄进来告诉毛泽东:彭总等在书房有要事求见。

    “快请他到书房去,我马上来。”毛泽东忙着用筷子把碗里的饭扒拉进嘴里,站起来就走。

    彭德怀正站在菊香书屋的书架前浏览毛泽东的藏书,见毛泽东来了,不无歉意地说:“主席,还有个要求得请你考虑啊。”

    毛泽东道:“坐下说么!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也要解决。抗美援朝是目前的重中之重,不但毛泽东和中央支持,全国人民都要支持。”
    彭德怀道:“我带兵入朝,既和金日成等朝鲜同志并肩作战,又要和苏联同志协作,这俄语翻译、朝鲜语翻译得配备呀。”
    毛泽东道:“这个当然。你可以列出需要的人数来。明天上午恩来主持中央军委扩大会议,进一步研究并决定入朝方案、更换武器装备、后勤供应办法和抽调干部组建指挥所等所有问题。会后,由代总长聂荣臻同志负责筹办。”
    “好。”彭德怀松了一口气。和毛泽东告别后刚走出丰泽园大门,就见毛岸英追了出来,嘴里喊着“彭叔叔”,三步并作两步靠近彭德怀,悄声说:“我跟您去抗美援朝。”

    彭德怀一怔,望着灯光下毛岸英的脸,没有吭声。

    “彭叔叔,我报名入朝参战。请您准许。”

    彭德怀摇了摇头,“昨天我还听少奇同志说你在北京机器厂工作了,而且工作得很不错,是领导同志们后代的榜样。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到朝鲜打仗我也有决心干好。我会俄语,还有英语,您不得需要俄语翻译吗?”
    “哦?这是你爸爸的意思?”
    “是我自己。您担任抗美援朝志愿军的总指挥,我刚刚知道……”
    “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
    彭德怀耐心解释:“你从小就受苦,在苏联参加过了革命战争,又刚新婚不久。再说,你要陪陪爸爸……”
    “爸爸会同意的!思齐也会同意的!彭叔叔,我是共产党员,是毛泽东的儿子,我不去谁去?”毛岸英扯住彭德怀的衣袖不放,“说什么您也要收下我啊!”

    彭德怀为难地望着毛岸英那执著的神色,叹了口气,“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好好工作,组织需要自然会找你谈话的。叔叔还有事,你回去吧。”说完轻轻推开岸英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进车里了。

    回到北京饭店,彭德怀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主持西北局的工作了,便指示秘书张养吾把从西安带来的文件材料交由中央办公厅封存,然后伏案在纸上记录明天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需要提供给主席、总理参考的问题。快十一点钟,房间的保密电话响起来,一接,是毛泽东的声音:

    “我料到你此时也不会睡。那就和你说几句话。”
    “请主席指示。”
    “不是指示,是求你嘛。”
    “求我?”
    彭德怀知道,无论是什么情况下,春风得意或逆境困苦中,毛泽东从不求人。
    “是岸英的事啊!他征求我的意见,我赞成!”
    “主席,你是为他到朝鲜参战的事?”
    “是啊,我向你推荐他啊。他有战争经验,而且是国际战争的考验。他还是很好的俄语翻译么!”
    “不,主席,不能让他去。”彭德怀马上拒绝毛泽东。
    “为什么?岸英不合格吗?”
    “当然不是!”
    “那就让他去吧!保家卫国,人人有责。你这个老彭!你需要俄语翻译,我给你推荐岸英,你就吞吞吐吐,是不是觉得毛泽东的儿子就可以不到危险的地方工作啊?”
    “不不,主席误会了!恰恰相反,主席,老毛家为革命献出了五位亲人的生命,况且岸英的情况特殊……”
    “他有什么特殊的?毛泽东的家属不能有任何特殊!岸英是毛泽东的儿子,也是祖国的儿子,祖国需要他,他责无旁贷。老彭,我可是替岸英报上名喽!”
    “还是研究研究再说吧。”

    等不得彭德怀“研究研究”,毛泽东就把他请上门了。

    这是送行酒,也是毛泽东一生中少有的“有目的”地请人吃饭喝酒。这“目的”竟然是为儿子讲情,送儿子到最危险的前线去。

    “老彭,岸英坚持要去,我是抗美援朝的发动者,没有理由不支持他。”毛泽东为岸英“说情”:“你要研究,我这中央军委主席不也得参加研究吗?我看,表决通过恐怕你是少数。”

    彭德怀瞅着毛泽东不作声,但很快就猜出毛泽东的话外话:这就是说主席已和其他军委领导同志打过招呼了。

    这时,毛岸英走了进来,向彭德怀一个立正敬礼:“彭叔叔,毛岸英向您呈送参战抗美援朝决心书,坚决要求上朝鲜前线,请首长批准。”彭德怀接过岸英的决心书,感动得泪水在眼眶子里打转转,长叹一声:“去年去苏联访问,到了满洲里换车时你发现岸英藏在专列上,把他撵下车赶回北京。今年出兵朝鲜,你第一个送他去参战!主席,我懂了,收下岸英,到指挥所担任我的俄语翻译兼秘书!”毛泽东对岸英道:“还不谢谢你彭叔叔?”毛岸英又是一个敬礼,“谢谢彭叔叔!来,我敬彭叔叔一杯!”

    “好!”彭德怀爽快地端起酒杯和岸英一碰,仰脖把酒喝个底朝天。
    “我等着胜利的好消息!”毛泽东也敬彭德怀。彭德怀满怀信心地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把美国侵略者打回老家去!”毛泽东欣慰地道:“唯我彭大将军有此胆略。你和高岗按计划先到沈阳作入朝准备,具体入朝的时间要和斯大林商定后再定。
    “我和高岗同志明天就动身。”

    十月八日下午,毛泽东以中央军委主席的名义发布命令:

    一、为了援助朝鲜人民解放战争,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们的进攻,借以保卫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及东方各国人民的利益,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向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
    二、中国人民志愿军辖十三兵团及所属之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及边防炮兵司令部与所属之炮兵一师、二师、八师,上述各部须立即准备完毕,待令出动。
    三、任命彭德怀同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四、中国人民解放军以东北行政区为总后方基地,所有一切后方工作供应事宜,以及有关援助朝鲜同志的事务,统由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同志调度指挥并负责保证之。
    五、我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境内,必须对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朝鲜民主政府、朝鲜劳动党、其他民主党及朝鲜人民的领袖金日成同志表示友爱和尊重,严格遵守军事纪律和政治纪律,这是保证完成军事任务的一个极重要的政治基础。
    六、必须深刻地估计到各种可能遇到和必然会遇到的困难情况,并准备用高度的热情、勇气、细心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去克服这些困难。只要同志们坚决勇敢,善于团结当地人民,善于和侵略者作战,最后的胜利就是我们的。

    同时,毛泽东亲自起草了由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朝大使倪志亮转交给朝鲜民主共和国主席金日成同志的电报:

    朝鲜劳动党总书记、朝鲜民主共和国主席金日成同志:

    根据目前形势,我们决定派遣志愿军到朝鲜境内,帮助你们反对侵略者;
    彭德怀同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后方勤务工作及其他在满洲境内有关援助朝鲜的工作,由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同志负责;
    请你即派朴一禹(内相)同志到沈阳与彭德怀、高岗二同志会商与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境内作战有关的诸项问题。彭、高二同志由北京去沈阳。

    当晚,倪志亮大使和柴军武官将毛泽东的电文递交金日成,金日成高兴得一拍两手喊道:“太好了!太好了!”马上伸出双手分别拉住倪志亮和柴军的手直奔客厅,打开自己珍藏的名酒与倪、柴共饮,连连对中共中央和
    毛主席以及中国人民表示深深的谢意,“中朝人民的战斗友谊将永垂青史!”

    新房里依旧充满喜庆气氛。那贴在墙上的大红“囍”字、挂在显眼处的新婚合影尽情渲染着幸福和快乐。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那是军人的骄傲。虽然简朴,但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则是妻子的一面镜子。无论岸英什么时间回到家里,妻子思齐捧上的都是一杯热茶。而丈夫回报妻子的一定是拥抱和热吻。

    中国传统的美德和欧式的浪漫日日交融。

    几个月的小家庭生活,已把思齐锻炼成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从单位下班之后,思齐的第一件事就是煮饭炒菜,尽可能为忙碌一天的丈夫准备可口的饭菜。回到家里的岸英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抢着做些家务:扫地、倒垃圾、洗碗——每当这时,思齐就会抢上前把碗夺过来,“你放下,这是我的活儿!”

    “哪个说这些必须女同志干?”岸英不松手,“两个人的家庭为什么不可以两个人共同来做家务?”
    “你那么忙,我又没什么事。”
    “回到家里我就是丈夫,有责任共同操持家务。”
    “听他们说苏联的老爷们儿不爱干家务,你在苏联那么多年,怎么没学会?”
    “难道什么都学呀?我干一点儿你就少干一点儿,你多休息一会儿嘛!咱们不是说好夫妻互敬互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是啊……可是……”
    “别可是了!”岸英收敛了笑容,双手扶定思齐的双肩,用深情的目光盯着妻子,“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瞧你!什么事呀神秘兮兮的?”
    岸英默默地望着妻子,郑重地说:“目前还是秘密,你不能对外说,包括妈妈和你的妹妹。”
    “到底什么呀?越说越神秘!”
    “我要到朝鲜去了。”
    思齐睁大眼睛望着丈夫:“出国?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抗美援朝呀!”
    “抗美援朝?打仗去?”
    “也可以说是吧。我给彭总当俄语翻译兼秘书。”
    思齐望着岸英久未出声:“爸爸知道吗?”
    “知道。”

    思齐明白了。

    “怎么,你不支持?”

    思齐避开岸英的目光,把头扭到一边去。作为毛泽东的儿媳,她懂得革命的大道理;作为岸英的妻子,她太懂丈夫那颗为革命而跳动的心。自己没有理由阻止丈夫的行动,她知道岸英属于自己,更属于国家。

    “我支持。可是……”当思齐回过头来的时候,泪水已浸满眼眶,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样子。岸英的眼圈儿也红了。
    “我爱你。我也爱祖国。如果我们不打击侵略者,保卫祖国不受侵犯,我们的幸福还会有保障吗?我是毛泽东的儿子,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你说是吗?”
    “嗯。”思齐点着头,泪珠儿就掉下来。岸英用手轻轻为妻子拭去泪花儿,安慰说:“放心地等着我,没事的。我又不是没上过战场,也算经过枪林弹雨的考验。没事的。”
    “可是……”
    “别‘可是’了好吗?我人到朝鲜,也带着思念,把你放在心里,等打败了美帝国主义侵略者,回来陪你,陪你一辈子,天天在一起。”
    “你就会哄人!”
    “不是哄你,是真的!”

    小两口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情。

    岸英走的日子到了,这一天,思齐表现得非常坚强,没有让泪水流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岸英热烈地拥抱了自己,和父亲毛泽东,和继母江青,和妹妹叔弟,和叔叔伯伯阿姨们挥手作别,洋溢着激动和兴奋,怀揣着壮志与自豪!他的壮行,令在场的人们肃然起敬,也令大家对毛泽东心服口服:他的心里装着的是祖国的安危和世界和平,展现的是共产党人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伟大情怀!

    刹那间,思齐感到无限骄傲与光荣!她暗暗叫着:
    “岸英,我等你回来啊!”

    正是:

    夫妻难舍为国舍,
    父子英雄均称雄。


    第一百零三回 闻噩耗总理瞒真相 无消息思齐寄情思

    新中国在抚平战争创伤,百业待兴的同时,正凝全国之民心,聚全国之财力支援朝鲜前线,北京更是这场史无前例运动中的核心——周恩来总理是处于“核心”的总指挥:一个精力智力耐力的“超人”!

    西花厅的后院里,总理办公室的灯几乎彻夜长明。为了配合昼夜工作时间颠倒的主席毛泽东,周恩来也适应性地晚上工作。但是他白天也难得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因为中央、国家机关是“正常”工作的,作为国家的“机器”,它服务的对象是昼作夜息的千万计的公务员和五万万人民。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触动总理的神经。抗美援朝则是共和国总理的最大牵挂。

    中南海的夜晚寂静、安详。楼堂馆所、宅院厅房都熄灯伴随主人沉睡了,但西花厅和菊香书屋的两盏灯还亮着。毛泽东半卧床头读着“大参考”的时候,那封来自朝鲜半岛的电报惊得西花厅里的周恩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总理,您看这事怎么办?”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请示中央副主席、共和国总理,也是他尊敬的兄长,“是不是告诉主席?”
    周恩来剑眉紧锁,摇了摇头,“先不要告诉主席!容我考虑考虑。”然后问杨尚昆:“这封电报都有谁看过吗?”
    “值班的译电员直接送给我,没有别人知道。”
    “那好,暂时不要扩散。此事由我亲自处理。”周恩来叮嘱杨尚昆。
    “是!”杨尚昆敬礼退下。
    周恩来把电报夹到保密夹里,思索着怎样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灯光里,那张祥和的感动过多少人,为多少人尊为慈父或兄长的脸骤然失色,变得痛苦伤感!国内战争已给毛泽东的家庭带来次次不幸,没想到岸英出征入朝就牺牲了!对于毛泽东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但是,人命关天啊!又怎好瞒得下去呢?
    天亮了,邓颖超过来问候丈夫,提醒他该吃早餐了,“恩来,粥快凉了。”
    周恩来眼睛一亮,望着夫人,点了点头,“请你到主席那里去一下。”
    邓颖超见丈夫脸色凝重,走近一些,问:“一定有什么事吧?”
    周恩来对夫人早有约法三章,不许过问总理工作方面的事。
    “岸英牺牲了……”
    邓颖超惊愕地望着丈夫,“啊?!什么时候?岸英才去几天就……”
    周恩来强忍悲痛,“昨晚收到彭德怀的电报,还没有让主席知道……正好娇娇有些感冒,你借看娇娇,找机会告诉江青,看她的意思。”

    娇娇,是贺子珍在长征路上生下瘦瘦的、可怜的李敏时,邓颖超为她起的乳名。娇娇——李敏平日里也喊邓颖超为邓妈妈,李敏从苏联回国来到中南海的大家庭后,邓颖超格外关心她。借看望李敏向江青透透风,不会引起毛泽东的怀疑。邓颖超看过李敏,江青表示谢意送邓颖超时,走到回廊无人注意的时候,邓颖超才悄悄对江青说:“昨晚收到朝鲜志愿军司令部电报,岸英牺牲了!总理让我征求一下你意见……”

    “什么?”江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靠到回廊的墙面上,两眼发直,死盯着邓大姐,流露着但愿是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邓颖超肯定地点点头,继续说明来意,“总理问,是否告诉主席?”
    江青稳定自己的情绪,站稳身形,频频摇头,“别别,不!这对主席打击太大了!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还有苦命的思齐……都不能知道!”
    偏偏正在这时,休假来看望爸爸的儿媳思齐从回廊那边走来,见邓妈妈和江青妈妈神色不对地谈论着什么,走过来打着招呼,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二人,问:“妈妈们,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呀?出什么事啦?”
    “是思齐啊,”邓颖超笑着应酬,“娇娇病了……没事的。”
    思齐天真地解释:“不就是感冒吗?打打针吃吃药就好了,别担心啊。”江青忙把话接过去,说:“对对,吃点药就好了,已经打过针了……思齐来了,快去看看爸爸吧,主席他正好没睡呢。”思齐点头应着,走过去又下意识地回头望望两位妈妈,心里纳闷儿:“她们今天怎么的啦?怪怪的!”

    毛泽东正在看“大参考”上国外媒体对朝鲜战争的报道和评论,见儿媳思齐到了,忙从床上坐起来,踏上拖鞋,坐到沙发上来。来到菊香书屋,毛泽东改不了战争年代形成的黑白颠倒的工作习惯,而且有的时候就侧身在木质硬板床上看文件、读报甚至批阅文件,一些老战友、老部下来到他的书房兼客厅和卧室,他如果正半躺床上,也就不客气了——保持原样接待他们。如果是党外人士或孔孟之道颇讲的“框框”有约,他老人家是一定正襟危坐,礼仪在先的。

    “爸爸,您该休息了吧?午饭后我再进来和您说说话。”思齐说着就要退出。毛泽东呵呵笑着,说:“哪里睡得那么多觉呢,你陪爸爸吃早餐嘛!”
    “我在单位食堂吃过啦。”思齐冲毛泽东摆摆手,“您自己吃吧。”
    毛泽东点点头,“你们单位的职工食堂搞得怎么样?吃得饱吗?”
    “我饭量不大,吃得饱。”
    “哦!”毛泽东若有所思,问思齐:“工厂里生产怎样?对抗美援朝有什么反应?”
    “都积极着哪!不过,也有捣乱分子,散布谣言搞破坏的,揪出来了!”
    毛泽东道:“还有暗藏的阶级敌人,他们继续抱着反动派的大腿不放,与人民为敌,自然就没有好的下场。但是,他们只是极少数人,阻挡不了历史前进的车轮!”
    “就是哩!”思齐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我们小组是支援抗美援朝的先进小组,每个人都捐献了一个月的薪水给志愿军。听说河南唱豫剧的常香玉都捐了一架飞机,我们组的小王都和爸爸快闹翻了……”
    “那为什么呢?”毛泽东不解。
    “小王他爸是大资本家呀!”
    “原来如此!”毛泽东笑起来,明白了,“这位小王同志心愿是好的,方法嘛欠妥。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作贡献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可不能强迫啊!告诉你的那位同事注意工作方法就是了,比如,上海的荣毅仁,天津的王光英,北京的同仁堂等等,他们为什么积极行动支援前线?”

    思齐不假思索地道:“因为打败美帝国主义侵略者才能维护世界和平,我们才有一个稳定的建设环境,人民才能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

    毛泽东满意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要讲道理,讲老百姓听得明白的道理,就会事半功倍。看起来,你还是个抗美援朝的积极分子哩。”思齐道:“爸!我都把爱人送到朝鲜战场上去了,谁能说我不是抗美援朝积极分子呀?”毛泽东听了认真地点点头,说:“就是,就是!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我们都光荣呢。”思齐听主席如是说,捂起脸儿笑,说:“爸,您说哪里去啦,还不是您教育得好。首长们哪一个不夸奖岸英……”

    “思齐,”江青走进来,强作笑脸对思齐说:“主席还没吃早餐,该休息了,下午还有外事活动。今天就到这儿好吗?”
    思齐愕然地望着江青颇感意外。毛泽东对江青的“横加干涉”流露出反感。而此前,江青从未像今天这样“横插一杠子”,扫毛泽东的兴!
    毛泽东冲着江青摆摆手,“我不饿,也不困。”然后点起烟来吸——显然,是撵江青走的意思。但是江青不走,执意要劝开思齐,不让她和毛泽东扯家常尤其避开敏感的抗美援朝的话题。她拉着思齐的手,说:“让主席吃了饭好休息。来,帮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好吗?”
    思齐点头同意,跟着江青来到她的卧室里。和毛泽东的卧室兼书房、会客室甚至兼饭厅不同,江青的卧室里看不到毛泽东喜欢的简易硬木板床,而是柔软的席梦思床,被窝松软蓬松,枕头也是软软的羽绒芯儿。绿色的地毯,绿色的窗帘儿,把卧室装扮得富有青春气息。思齐不经意地扫一眼江青,她虽三十有六,这在农村已是半老徐娘,邋遢一点儿的就是“糟糠之妻”了,而善于保养的江青看上去非常年轻,像是二十几岁的妙龄女,浑身充满活力,眉宇间流露着峥嵘。
    “坐下吧!”江青热情又不太自然,还伸胳膊按按思齐的肩头,“在我这儿玩,不要拘束……”
    思齐疑惑地瞅着江青,问:“妈妈,你有什么事吗?”
    她从来没见过江青如此怪怪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呢?”
    江青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里的纠结,生怕露了馅儿,暗暗叮嘱自己:“不,不能,现在不能走漏一点儿风声!”
    自觉尴尬的思齐和江青搭话:
    “妈妈,您听到岸英的消息了吗?怎么也不来封信呢?”
    此言一出,着实把江青吓一跳!她打量着思齐,揣摸着思齐的意思,很快就料定思齐不过随意一问,紧张的情绪旋即平静下来,强作笑脸对思齐道:“瞧你说的。他是你的丈夫,我倒要问你呢。‘娶了媳妇忘了娘’,岸英是不是把父母抛到脑后了呢!”
    “什么呀妈妈!岸英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思齐急了,“他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我孝敬父母,爱护弟弟妹妹……”
    “看看!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啦?”江青就势伸出手抚摸着思齐的头,有些动情地说:“看看,年轻轻的也不知道打扮自己——来,妈妈给你梳梳头!”
    “不用了妈妈,我自己来。”
    “不听话不是?”江青故作生气的样子,“我这后妈当得不够格吗?”
    “不是啊……”
    “那就让我给你梳梳吧——你的头发多漂亮!年轻,到底是年轻啊!”

    思齐离开丰泽园,一个人沿着“海”边的便道散步般地走着,不免狐疑:今天江青表现异常,魂不守舍似的,行动也异乎寻常,到底是怎么啦?

    “海”面结着一层冰,像是一面扣在海面上的大镜子,反射着阳光。岸边的杨柳早已被寒风把叶子叼得精光,只剩下树干枝条在寒风中发抖。残雪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苟延残喘。两只不知名的鸟儿鸣叫着从思齐的头顶上方飞过,落到瀛台那边的树丛中。此情此景,虽不似夏日般花样美丽,也足以勾起思齐对恋爱生活的回忆:

    ——难得可以休息的星期天,看望过爸爸,自己就拉着岸英到“海”里划船。初次登舟的思齐脚踏船头就叫出声来:船晃人也晃,差点儿仄到船下去。亏得岸英及时用双脚踏定船儿掌住平衡,自己才稳住身形,船儿也就平稳地驶向“海”的深处。坐稳了,含情脉脉地望着划桨的岸英,越看越爱:他不但长相英俊,更是心地善良,工作认真负责,为人谦和……当然尊老爱幼,尤其是对自己的呵护,是最为刻骨铭心的!
    ——每次下班回到家里,岸英一定和自己热烈拥抱,热吻自己;每天去上班的时候,他也一定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拥抱和吻。他的拥抱不是应酬性的照章办事,自己完全感觉得到,那是爱的传递!开始,自己对这种“异样”的举动感到难堪,久而久之,自己便融入亲密无间、激情四射的爱河中……
    ……

    令思齐纠结的是,岸英竟没有一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信寄回;自己的“别有一番滋味”的心情也无从倾诉!

    不觉,思齐停住了脚步,望着“海”出神。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被围在院子里的“海”。虽然围在院子里,却又是流动的——如果把北京喻为一个美丽佳人,“海”就是她的心脏,连接“海”的明河暗渠就是她的血脉,使这座历史文化名城青春永驻。思齐虽然住在中南海之外,只是每周来菊香书屋看望毛泽东,偶遇和目睹,使她明白生活和工作在“海”一方的革命名家们怎样牵动着全国人民的神经。看到毛泽东工作那样忙,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的觉,真不愿意也不忍心打扰老人家。

    可是,她知道自己同事的参加志愿军的哥哥早就有信回了,为什么岸英就不写封信来?难道他不想我吗?
思齐不能不“胡思乱想”!

    夜色开始笼罩北京的上空。当“海”面的冰层上浮现月牙时,思齐才醒悟到天色不早了,急忙转身往西大门方向走去……

    回到住所,思齐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想用读书来转移自己的思绪,坐到书桌前翻着书——岸英读过的书:《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唐诗三百首》《史记》《实践论》《静静的顿河》……不下百十种图书,她翻了一本又一本,哪一本也看不下去!

    她把书一本本放回书架的时候,目光停留在摆放在书桌上的结婚纪念照,那是江青为他们拍下的,活泼的岸英在那一瞬间表现得过于严肃拘谨;而内向的自己倒露出几分微笑。独守空房很久了,苦苦的思念,思齐只有望着照片里的丈夫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忙,腾不出时间写信,或者保密需要不能随便写信。妈妈张文秋就讲过:党的纪律高于一切,个人的任何事情都要服从于革命工作的需要。“岸英,我不怪你!我就是不放心你……你是个工作狂,可不大会料理个人生活,能不叫人牵挂吗?”

    相框里的岸英没有笑意,严肃地望着自己。恍惚之间,思齐的脑海里闪念道:莫非岸英出了什么事?

    此念一闪,思齐就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子从凳子上蹿起来,她再也坐不住,不能自控地从门后的衣架上抄起棉衣外套拉开房门就冲到院子里。当她回身锁上门再转身时,望到的是满天星斗和一勾弯月,和她打招呼的是怒号的寒风!她犹豫了,暗暗问自己:我去哪儿?去中南海家里问爸爸?不!

    思齐摇着头自我否定。

    茫然和纠结折磨着少妇的心。犹豫再三,思齐又慢慢地打开房门,回到屋子里,摸着灯绳,“咔嚓”一声拉着了电灯。良久,她背靠屋门,痴呆呆地出神,不知所以然。当她倒在床上的时候,下夜班的邻居正好回来,因为他的天津籍的妻子照例扯着大嗓门儿迎接他:“二他爸,这么快就回来了嘿!”

    “回来啦——奶奶的,不是想你嘛!”丈夫逗着老婆。她丈夫是山东济南人,越是亲近的,他越习惯甩出这改不掉的“乡音”。这“乡音”够糙的,却饱含着亲近和快乐。思齐知道,那位丈夫是战斗英雄,是革命功臣,没有文化,正科级保卫干事,威信不低。

    “净拿嘴哄人!还不是想你那扫盲课本儿!”
    “一块儿想——不学文化不行啊,大文盲怎么跟着毛主席建设社会主义?”
    “别跟我讲大理论,我一家庭妇女……”

    接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把后面的话关进邻居的家里。琢磨着邻居夫妻的方言“相声”,思齐忍不住也乐了:这两口子,活得倒蛮滋润哩!

    接着想下去,思齐又有了安慰:当年那位正科级保卫干事在淮海战役里冲锋陷阵,他的妻子也一定有思念之苦!现在不是都过去了吗?有一次在院子里听她和同院的一位大嫂聊天,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还挺有哲理的呢!瞧她那性格多开朗,我干吗庸人自扰呢?
思齐睡着了,时间已是凌晨两点钟。

    醒来,已是早晨七点钟,思齐伸个懒腰,揉揉眼,看看“滴答、滴答”没有休息的马蹄子钟表,又迷迷糊糊睡去。周日休息,可着劲儿睡也没关系。再次醒来,她睁眼瞅瞅桌上的照片,想起什么来,鼻子一酸,用眼睛和岸英说话:

    岸英,你真的不想我吗?可是我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不想你我想谁呢?因为你是我生命的“另一半”啊!也许你真的忙得没有时间写信,或者不方便寄信,我不怪你,革命利益高于一切,我懂,我也是革命家庭熏陶出来的革命青年。你跟着彭总到朝鲜去了,我更没有理由埋怨你啦——你不但是爸爸的骄傲,当然是我的骄傲,还是中央机关的骄傲!正像刘少奇叔叔说的:你是中央机关的骄傲!毛泽东的儿子上抗美援朝的战场了,这本身就是中南海青年们的榜样!

    你也是我的榜样啊,真的!当抗美援朝的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时候,我对同事们宣称我的爱人也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一员时,虽然不能公开说明我的爱人是国家主席的儿子毛岸英,但同样有自豪感和荣誉感!岸英,你的老婆虽然小你几岁,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可能给你丢脸啊!

    爸爸是精神贵族,可在生活中对物质的要求正相反。外人哪里知道共和国的主席每天吃的都是馒头、稀饭、豆腐乳、大白菜什么的,甚至不是天天有肉吃!和机关其他同志一样的供给制。就算在家里招待尊贵的客人,也不过在家常便饭的基础上添两个菜而已!有一次我坐公共汽车到爸爸那里,听车上的乘客聊天,说过去慈禧太后每顿饭要好几百道菜,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的,每道菜尝尝甚至饱饱眼福就丢掉了!现在中南海里大官们不也得弄几十道上百道,怎么也得二三十道菜吧?我鼓了鼓劲儿想争辩,还是忍下了:我不能暴露身份啊!

    爸爸身体很好。就是睡眠不够好,常靠吃安眠药入睡。我知道爸爸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他不但肩挑着民族的希望,也肩负着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重任。我不太懂,但看得出来,自从去年爸爸他们到苏联庆贺斯大林七十大寿,参加国际共产主义大会之后,主席爸爸在社会主义阵营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也就更忙了。有李银桥叔叔们、韩桂馨阿姨们细心照顾着爸爸和家务,我放心,也请你放心吧!

    岸英,我多么盼望着有你的一封信啊!哪怕是只有一句话的信也好!说心里话,一封信都不寄来,有时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尤其是比你晚些赴朝的同志都有信来而你没有,我心里酸酸的。但认真一想又心里甜甜的:我的爱人是谁呀?毛泽东的儿子,英俊能干的共产党员,胸前挂着英雄奖章的刘思齐的爱人……

    酸甜的酒最可口,最容易醉人。爱情的语言无论正说反听,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正是:

    几多情剧感人泪,
    谁比英齐更动人?


    第一百零四回 失爱子英雄强忍泪 蒙父爱女儿梦婵娟

    纵观全局的大战略家毛泽东并非不注意细节,他对处于战争中的一山一水、一时一刻都有观察。毛泽东在庆幸彭大将军以无产阶级军事家的魄力和谋略指挥志愿军取得第二次战役的胜利的同时,似乎感到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躁动隐隐约约在心头。

    博览群书、纵观天下,主席是自古以来坐江山的帝王们无可比拟的学者,无论是茶余饭后还是马背之旅,他几乎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与书为伴。硬板大床靠窗“躺着的”是两摞“执勤”的他伸手可及的书籍;床头柜啊、沙发啊……凡是老人家常活动的地方都有书伺候着。书,从高大的书架延绵到沙发案头、床铺枕边,像一条或隐或现的龙,又像一座蜿蜒连绵的长城,在几乎是陋室的书房兼卧室里和它的主人一起演绎着共和国风云。当他带领军队为打江山踏遍大半个中国的时候,他是一条飞翔在理想苍穹上的龙,当共和国的旗帜在天安门广场高高飘扬的时候,老人家却被自己创立的纪律束缚在深宅大院中的“海”囿围:不要说那些昔日与他朝夕相处、风雨共度的战友部下,就是至亲儿女,也相见趋难。唯有书籍是他朝夕相处的“情人”。

    没有人像他那样“轻易地”可以和古人隔空交谈并评点春秋,更没有人能靠传统文化和智慧扭转乾坤。现在,由“匪首”而至政党之巅,位大国之元首尽揽五洲风云,毛泽东独领风骚,舍又其谁?

    遗憾的是,他再也不能生活在群众之间,享受人文之乐,确乎是无法逆转的遗憾!他也试图自我“修复”遗憾却“山重水复疑无路”,得到的是亲密战友的怒目而视的抗议和无声的谴责,这善意的挚爱使他无可奈何地生活在无形的“围墙”里。

    爱,有时会以善意的谎言来体现,或者用沉默面对朋友的不幸。每当周恩来走进图书馆似的客厅面对菊香书屋主人的时候,就有难以克制的愧疚感:自从他认定这位共产党的巨人并决心辅佐他之后,就把自己的心交给了这位兄长和战友,坦诚无私、敬重爱护是自己的座右铭……唯有岸英之死,他怎么也张不开口对毛泽东透露一个字。太残忍了!

    显然,毛泽东对朝鲜战场上的彭、邓、解、洪表示满意。周恩来太了解毛泽东了:以装备处劣势、兵员素质参差不齐的志愿军打败世界头号军事强国的虎狼之师,彭大将军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冒多大的风险啊!对于这一奇迹的产生,毛泽东对彭德怀尤其赞许。

    问候过毛泽东,知道毛泽东这两天吃睡尚好,周恩来才坐到离卧床最近的沙发上,向毛泽东汇报各地积极开展抗美援朝运动的简报:继豫剧表演艺术家常香玉之后,又有企业家如上海的荣毅仁等捐献飞机多架;天津市工商界又捐赠抗美援朝物资近亿元;河北省号召各行各业以抗美援朝为动力,增产增收为支援志愿军打胜仗作贡献;河南省、江苏省和山东省大批青年报名参军到朝鲜参战……毛泽东感慨地道:“是人民群众成就了我们的事业。什么时候我们也不能愧对衣食父母啊!我们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民。”

    周恩来介绍说:“文化工作者和艺术家们也响应党的号召,以《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为方向,不但深入工厂、农村宣传抗美援朝,还组团到朝鲜前线为志愿军慰问演出,鼓舞了前线志愿军指战员,也使艺术家们感受到谁是最可爱的人。回国之后,他们又写了大量的文章,编了大量的文艺节目演给国内观众,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舆论的胜利和战场上的胜利同样重要。”毛泽东很高兴地听周恩来谈到的话题,“我们就是一个本事:依靠人民群众。群众发动起来了,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周恩来接着汇报:“斯大林同志委托驻华大使罗申转告,对于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取得的胜利表示祝贺;苏联决定按照中方的要求,飞机、火炮等军用物资立即发往中国境内。”
    毛泽东听了,微微点头,说:“嗯,恩来,是不是我们打了鬼,也壮了朋友的胆子啊?”
    周恩来爽朗地笑了,“在援朝问题上,斯大林同志一度摇摆不定啊!”
    “他不雪中送炭,乐于锦上添花啊!”毛泽东也笑了,舞动着胳膊,“不过,对于朝鲜之战,过于乐观还早些。”
    “主席的意思是战争不会短时间结束?”
    毛泽东道:“就算我们再打几个胜仗,美国人也不会甘心撤出朝鲜。因为他们的战略目的就是把朝鲜半岛变为不沉的航空母舰,会赖着不走。”

    周恩来默默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这场战争的结果不是南北朝鲜谁吃掉谁的问题,而是两种势力互相妥协的问题。”
    胜人一筹的战略眼光,总能使毛泽东在重大问题面前保持头脑清醒,高瞻远瞩,看到问题的本质。执行毛泽东的指示,周恩来从不打折扣。
    “会不会也是一场持久战争呢?”周恩来像是问主席,又似问自己。毛泽东断言:“如果长期陷入战争泥潭拔不出脚,美国国内就会对总统投不信任票。时间长了,美国人要设法脱身。我们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不希望长期在战场上消耗国力人力。”
    “主席说得好。”
    “可是,这反动派你不打他不倒,打不服他,他就张牙舞爪要吃你。起码要老虎嘴里拔颗牙,教训教训它!朝鲜一仗,其意义不但阻止了西方消灭朝鲜的步伐,打破美国人重蹈日本军国主义侵华之梦,更给美国资产阶级政客当头棒喝——随意欺负中国人民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西方不少有识之士在主流媒体发表文章,认为西方对朝作战是不明智的,尤其和中国大陆开战更是玩火行为。”
    “我们双方都要付出代价,甚至我们付出的代价更多。但是,别无选择。”

    毛泽东只一句话,就说出了他的内心世界。不是毛泽东好战,是敌人对你举起了枪,你能无动于衷吗?

    回到西花厅,周恩来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岸英之殇,他的心同样备受煎熬。他清楚岸英在毛泽东心目中的位置,万一因岸英的牺牲而给共和国主席带来不能承受的打击,发生更不幸的事情就会是连锁性的,驾驭中国革命的航船,没有舵手毛泽东是不可想象的!从迹象看,毛泽东还不知道岸英牺牲的事情,可是,长时间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然而,现在就告诉他又觉得不合时宜。

    睿智而多谋的总理也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了!直到彭德怀回国述职,周恩来才意外地得到某种程度上的精神解脱。

    风尘仆仆住进北京饭店,不顾洗去征尘,彭德怀就急匆匆到丰泽园向毛泽东报到。知道彭大将军凯旋,毛泽东特意走出丰泽园,在门外迎接。彭德怀没下车就看到毛泽东站在那里,感动不已,下车快步奔到毛泽东跟前,“啪”地一个敬礼:“主席,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代表三十万指战员向您致敬!”毛泽东哈哈笑着抢过彭德怀的大手握在掌中,对彭德怀道:“该是我毛泽东向你和参战的同志们致敬!你们打出了军威国威,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打得好!”

    说着,毛泽东拉住彭德怀的手走进丰泽园,到菊香书屋坐定,亲自为彭德怀倒茶,关切而不失幽默地问:“朝鲜上空经常敌机比蜻蜓还多……没碰着你吧?”

    彭德怀伸伸胳膊蹬蹬腿给毛泽东看,说:“就是溅到过泥巴、石硝,浑身上下都是原装,什么也不多,什么也没少。”

    “嗯,”毛泽东打量着彭德怀,幽默地说,“好!就是少了一个手指头,浦安修同志也要找我毛泽东‘理论’哟!听说浦安修同志已调到北师大工作,这回,就不演牛郎织女,该团聚团聚啦!”

    毛泽东兴致勃勃,就像拉家常,轻松自如。在共和国的上千员战将中,除朱德外,彭德怀是资格最老、战功最高也最得毛泽东喜欢的大将。彭德怀的爽快和为了革命事业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品德,令毛泽东刮目相看。在众星对志愿军司令员之位望而却步的时候,彭德怀勇于从毛泽东手中接过帅印出征,顶着悬念和世界头号帝国主义大国对决,是毛泽东眼里真正的英雄。

    “主席,我对不起您!”彭德怀脸色惶恐,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毛泽东俯首鞠躬,抬不起头来。
    毛泽东好不诧异,问彭德怀:“你这爽快汉子怎么啦?像个什么样子!有话就说么!”
    彭德怀顿时老泪横流,哽咽而难言:“岸英牺牲,我有责任,没有及时执行主席的指示!”
    “你说什么?”毛泽东惊讶不已,脸色骤变。
    “您不知道?”彭德怀猛地想起回国途中经过沈阳,高岗传总理周恩来的话:住到北京饭店后马上给西花厅打电话,总理要陪自己去见主席。彭德怀是个粗细兼备的帅才,此刻立即明白周恩来为什么要先见自己了。但既然自己冒失了,就索性把实情告诉毛泽东:“第二次战役开始之前,敌机突然轰炸大榆洞志愿军指挥部作战室……”

    毛泽东是伟人,也是父亲。噩耗如同天降,猛地撕裂着父亲的心!毛泽东两眼直视,缓缓地坐回沙发上,然后,伸手到茶几上拿烟——几次都未能把香烟从烟盒里抽出来。正在这时,闻讯赶来的周恩来大步上前,抽出一支“泰山”牌香烟递到主席手里,又划着火柴为毛泽东点着,把火柴把儿放进烟缸里,不无责备地瞅一眼彭德怀。

    彭德怀忙检讨:“总理,对岸英的牺牲我负有责任,请军委给予处分。”

    没等周恩来说话,强忍痛苦的毛泽东极力镇定着自己,摆摆手,“不要说什么责任了!打仗,总是有人牺牲的。战士随时准备血洒疆场,岸英也不例外。”

    “可是……”

    彭德怀刚张口继续检讨,毛泽东扬手制止了他,“老彭,不要自责了。美国人得到岸英入朝参战的消息,就把暗杀的目标锁定在你和岸英身上了。这笔账要记在侵略者身上。美国人以为此举会吓倒毛泽东,真是错打了算盘!”

    “主席,不彻底打败美国侵略者绝不松口气!”彭德怀含泪向毛泽东宣誓。

    周恩来对彭德怀道:“中央召你回国,正是要研究朝鲜半岛的战略战术问题。主席最近很累,我代表主席给你接风洗尘。”
    见总理如此说,彭德怀便站起来和毛泽东告别:“主席多保重!”毛泽东握着彭德怀的手,叮嘱道:“不要在岸英牺牲问题上背包袱。我们多少战士倒在朝鲜半岛的雪地里,他们的父母兄弟心里同样痛苦。岸英是毛泽东的儿子,也是祖国的儿子,他的牺牲是光荣的。”
    “主席!”彭德怀忍不住那老泪又流,急忙转身走出菊香书屋。周恩来迟疑一下,要向毛泽东解释什么,毛泽东道:“事情都过去了,不要解释,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去劝慰一下老彭吧,他心里也不好受。”

    周恩来默默地点点头,随后走出菊香书屋。

    送走总理,毛泽东的腿一软坐回沙发上,用颤抖的手又去摸烟,却身子一晃倒在沙发上……当值的卫士长李银桥一个箭步冲进来,含着哭腔叫着“主席”,扶定毛泽东,冲外喊:“王医生快来啊!主席病啦!”
    值班医生王鹤滨闻声急忙跑进来,为毛泽东把把脉,说:“先让主席休息一下吧。”
    “要打针吗?”李银桥不放心,问王鹤滨。
    “不要紧……用热毛巾给主席热敷一下。”

    李敏、李讷闻声跑进来,见爸爸架势不对,双双叫着“爸爸怎么啦?”吓得小脸儿蜡黄。毛泽东闻声努力挣扎着坐直了,说:“不要紧!我没事。”李银桥从没见过毛泽东出现如此状况,见老人家神色渐渐恢复正常,才稍稍松口气,说:“主席您真吓人!”毛泽东流露出一丝笑意,说:“可能是累了,刚才突然脑袋里一片空白……”王鹤滨道:“主席,我知道您难过,我们都难过。您想开些啊!”护士小孟忍不住抱怨一句:“岸英也是的,彭总不收,他还拧着非去不可……思齐妹妹可怎么办?”

    “他是毛泽东的儿子,他做得对。”毛泽东说着,又叮嘱身边的人:“暂时不要告诉思齐,暂时不告诉她。”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知道老人家的心思。这对于相恋数个春秋,才新婚不久的刘思齐,确实太残酷了!

    周日,刘思齐来看望爸爸。毛泽东把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她,“这是辽宁盘锦那个地方产的,你尝尝怎么样?”
    “爸,我不吃。”刘思齐把苹果放回果盘,“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怎么能行?人是铁,饭是钢么!要吃的。”毛泽东劝思齐。
    “给妹妹们吃吧。我不饿。”
    “吃水果和饿不饿没啥关系吧?”毛泽东说着,见思齐没有吃的意思,便话题一转,说:“岸英不在,你一个人感到孤单,可以搬到这里来住,大家好互相有个照顾。”

    刘思齐摇摇头,“我们都结婚了,大人了,如您说的,自己过日子也好锻炼生活本领。再说,岸英也许快回来了。”

    毛泽东听了,极力克制自己,搭讪道:“岸英是彭老总的兵,何时回来要听彭总安排……”
    “不是部队在轮换吗?我们单位同事的哥哥就回来了。”思齐问爸爸。

    毛泽东当然知道部队轮换入朝作战的事,这本是他的决策:一则锻炼队伍,二则使参战部队永远保持战斗力。但即使可以轮换,儿子岸英也回不来了。毛泽东只好安慰思齐说:“司令部指挥机关的人恐怕不在轮换之列。你明白吗?”

    刘思齐想了想,明白了,“哦!我知道了!彭总不回,他们和彭总‘配套’的人也回不来。”
    “是啊,是啊!”毛泽东附和着,对思齐的说法表示满意。正在这时,从外面回来的江青过来问:“主席,你刚才休克啦?没事了吧?是怎么回事?”
    毛泽东冲江青使个眼色,又对思齐笑笑,说:“许是累了,没休息好的缘故,没事了嘛!”
    思齐睁大眼睛瞅瞅毛泽东,惊讶地问:“爸爸您怎么了?”
    “没什么,他们大惊小怪罢了!”毛泽东遮掩着刚才“累了”的真情,笑着解释。江青瞅瞅刘思齐,婉言对思齐道:“主席不舒服,思齐,到我屋里坐吧——别走了,今天有肉菜呢。”
    “我不想吃,妈妈。”思齐说,“我不饿。”
    “少吃一点嘛!走走,我们先到餐厅看看去……”

    毛泽东若有所思,对江青道:“我们父女说会儿话,你先忙你的。”江青见毛泽东有点儿不耐烦儿,冷不丁甩下一句就走:“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毛泽东明白江青的好心,怕“话多了不严”而流露岸英牺牲的消息。但,毛泽东知道思齐对于岸英信息全无的疑虑和思念之情,作为父亲,他无力安抚思齐的伤感,又不忍心看着思齐那被思念困扰着的无助的样子,内心实在痛苦。
    对岸英的思念,成为思齐的心病。又一个周末,思齐来到母亲家向母亲张文秋诉苦:“妈,怎么岸英一封信也没来呢?”
    “兴许他太忙吧!”张文秋安慰女儿。
    “再忙也不会没写封信的时间吧?别的人为什么就有信回哩?”
    “那我怎么知道!”
    思齐抱怨母亲:“人家不是求您分析分析吗?干嘛您‘一推六二五’呀?”
    “你这孩子!当妈的怎会对女儿‘一推六二五’?”张文秋停住手中的缝补针线,批评女儿,“岸英去的是朝鲜战场,不是赶集上店儿,能随他的便啊。”
    “可是……”
    “别‘可是’了!还不是你小资产阶级思想作怪?”
    “妈!您说什么哪?我可是单位的模范工作者!”
    “但你是生活中的弱者!”
    “妈!”
    张文秋叹口气,说:“谁叫你爱上的是毛泽东的儿子呢?”
    “爱上毛泽东的儿子怎么啦?妈!”
    张文秋苦笑着对女儿道:“爱上毛泽东的儿子,成为毛家的儿媳,你明白自己的角色吗?”
    “角色?”思齐没听明白母亲的话的意思,“我嫁到毛家是和岸英过日子的,又不是学着梅兰芳唱戏的,什么角色不角色呀?”
    张文秋把脸一沉道:“你想得倒轻巧!你以为毛泽东的儿媳就那么好当呀!”
    “难道毛家的儿媳有什么特殊吗?我一点儿都没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甚至没有优越感,遵照爸爸嘱咐的‘夹着尾巴做人’啊!”
    张文秋微微一笑,“主席教育得好。你们自觉自律很好啊。但是,知道‘高处不胜寒’吗?”
    “模模糊糊知道……”
    “尽管你和岸英的婚姻在社会上是保密的,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呢?人们还是容易‘聚焦’高层家庭的生活,甚至捕风捉影、离奇揣摸。懂妈的意思吗?”
    “不就是怕给主席家抹黑吗?妈,您不了解女儿呀?”
    “我当然了解。如果你品行不端,我不会让你和岸英恋爱,影响主席家的声誉。”
    “这不结了——爸爸背地里都夸奖我听话懂事儿哩!你当亲妈妈的倒一百个不放心。”
    “我放心!我相信女儿在大是大非面前懂得怎么做。”
    说着,张文秋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女儿。思齐分明看到那圣洁的目光传递出来的爱——母爱,情不自禁地扑进妈妈的怀抱里,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张文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安慰女儿:“妈妈告诉你咱家的传家宝……”
    思齐抬起泪眼望着妈妈,“咱家的传家宝?我怎么没见过呀?”
    “你也许看不到它,但不能没有它……”
    “是什么呀?我不要,给妹妹华子留着吧。”
    “你们姐妹俩和妈妈共享,谁都不能少。”
    “到底是什么呀?妈!”
    张文秋把目光对准女儿的眼神,说:“坚强!”
    “坚强?”思齐睁大眼睛,注视着妈妈。顷刻她就懂了:如果不是坚强支撑着,妈妈怎会顺着传奇坎坷的人生一路走来?
    “妈!”
    思齐激动地叫着,紧紧地搂定妈妈,直到在外边和小朋友们玩耍回家的邵华过来和她“抢”妈妈……

    时间在思齐的苦闷中流逝着,却不能抹去她对丈夫岸英的思念。热恋中的思念是刻骨铭心的。由此,我们知道,我们天才的文学前辈笔下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化蝶”、《牛郎织女》中的“七夕会”等等艺术形象为何感动着一代又一代人!爱情是绝妙的、美好的和不可代替的。失恋——尤其当热恋升华到新婚阶段的“失恋”,更令钟情女魂难守舍。

    嫩芽从柳丝上、草坪里悄悄钻出来,和中南海红墙外的玉兰花、御花园里的红杏闹春斗风光,燕子呢喃有语,像是在为即将百花盛开的人间谱写序曲。不知愁滋味的少男少女们在春天里激情奔放,尽情享受着新生活的美好和幸福,或嬉戏,或甜言蜜语,或轻歌曼舞,让走在劳动人民文化宫蜿蜒的、铺满石子的小径上的刘思齐不时投以羡慕的眼光——自己和岸英相恋可谓热烈浪漫,却只仅仅在颐和园散过步,现在想起来真是遗憾!

    岸英是在苏联接受文化教育,经受过苏联卫国战争考验的知识分子,对生活充满热爱:别样的激情。或许是他的父亲引导、教育的原因,把革命工作摆在第一位是毋庸置疑的、天经地义的,好像他就是为革命而生。他忙于工作,在家陪妻子的时间要比一般人少,但生活的要素不是时间的数量而在乎它的质量——思齐尽情地享受到了作为女人的乐趣和作为妻子的幸福,她甚至觉得她就是为岸英而生。

    一批又一批志愿军入朝部队回来了,为什么丈夫岸英音信杳无?为什么自己一提起岸英,爸爸毛泽东和江青妈妈总是含糊其辞?到底是怎么啦?莫非岸英遭遇不测?
    不敢往下想!思齐浑身打个冷战,惊得心惊肉跳!
    一位妈妈年纪的清扫工注意到思齐的异常,走近她轻轻地问:“这位小同志,你哪儿不舒服啊?”
    “我没事。”思齐苦笑着回答,“阿姨,我真的没事。”
    “没事脸色刷白刷白的?刚才我就注意你啦,不大对劲儿的样子!小同志,你是不是搞对象被甩了?昨天就有这么一个,在这里……”
    “不,我有丈夫,他对我特好。”思齐急忙解释。
    “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同志,想开点儿!你们遇到的时候多么好啊!新社会多好啊……”清扫工看着愁眉苦脸的思齐不放心,尽管不相识,却传递的是亲人般的温暖!
    “谢谢您,阿姨!我就是累了点儿,到公园里来散散心,没事啊!”说着,刘思齐强打精神奔出劳动人民文化宫,沿着十里长街向西匆匆而去……

    同样,毛泽东再忙,也不可能不牵挂着已是寡女的儿媳思齐。抗美援朝已是全国人民的运动,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包括司令员彭德怀在内,参战部队及指挥员的信息大白于天下,用保密来安慰思齐,继续对思齐隐瞒岸英的牺牲,结果会更糟。毛泽东决定把岸英牺牲的事告诉思齐。

    周日的晚餐,毛泽东吩咐要多添两个菜,请周恩来、邓颖超夫妇来吃饭。见思齐姗姗来迟,已得到毛泽东暗示的邓颖超把思齐拉到自己身边,问寒问暖,十分亲切。吃饭的时候,邓妈妈不时地给思齐夹菜,劝她“要多吃一点”。正当邓颖超掂量着机会向思齐慢慢透露岸英牺牲的时候,李讷哭丧着脸儿问嫂嫂思齐:“思齐嫂嫂,没有岸英哥哥了,今后你会常来看我吗?”

    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由于决定把岸英牺牲的事告诉思齐,所以在思齐到来之前,江青嘱咐李敏、李讷等家人:“岸英哥哥在朝鲜牺牲了。这件事没有让你们知道,怕的是思齐经受不住打击。今后,你们要像过去一样对待思齐,甚至比过去还要好。”李讷非常喜欢思齐,知道大哥哥岸英牺牲了,就联想到思齐的归宿,便说出了刚才的话。

    李讷的一句话,令思齐突然明白岸英久久没有信息的原因了,顿时泪如泉涌,双手捂起脸儿抬腿就往外跑,伏在院子里的一棵松树上失声痛哭。江青、邓颖超妈妈和李敏、李讷先后跟出来。江青上前欲拉回思齐,邓颖超含着泪水阻止她,说:“让思齐哭哭吧,好吐吐胸中的委屈和痛苦。”邓颖超接着又劝慰思齐道:“思齐,岸英牺牲,我们大家都难过。你别再哭了,你这样哭个没完,爸爸更难受。”周恩来也过来劝慰思齐:“别再哭了,主席的手都凉了!快去劝劝爸爸!听话!”

    几年来,思齐感受到了爸爸那伟大的爱,更知道毛泽东的安危关乎共和国的命运,周恩来的一番话像警钟一样使思齐强打起精神,抹抹泪,忍住哭泣,回到毛泽东身边。“爸爸!您怎么啦?”她摸摸毛泽东的手,果然冰凉而麻木,吓得央求毛泽东:“爸!您说话呀!我害怕……”

    毛泽东缓缓出口长气,说:“毛泽东是国家的主席,也是你们的父亲,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样,牵挂着你们啊!”
    “爸爸,我明白!”思齐泪眼婆娑。

    没有一个人不动容。

    夜沉沉。

    躺在妈妈身边的思齐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久久不睡。多少个不眠之夜,岸英那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梦里哭醒,夜半惊魂,思齐难以从失去夫君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思齐,你不能这样长期自己折磨自己啊!”母亲劝女儿。
    “我心里放不下岸英。”思齐又饮泣起来。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我知道!”
    张文秋叹口气,“傻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你钻进牛角尖儿里自己折磨自己也不是办法啊!思齐,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被叛徒告密牺牲的。”
    “那时,我才二十岁……我带着你,继续跟党干革命。难啊!”
    “我知道啊,妈!”
    “后来有了你的继父……有了邵华不久,他又遭毒手……妈一生都不幸。你的泽民婶婶、泽覃婶婶都是孤儿寡母熬过来啊!”

    思齐当然知道毛家为革命献出过五个人的鲜活生命,再加上岸英,已经有六个亲人为革命捐躯了!活着的人们自然就没有一个有完整的家庭了!回想母亲带着自己和妹妹邵华一路走过的艰难岁月,暗暗下了决心,对母亲表示:“妈,您别担心,我知道自己今后的路怎么走!”
    “我相信。”张文秋说,“因为你是英雄的女儿和妻子。”

    思齐终于睡着了。

    “这是什么地方?”思齐感到身轻如燕,在广袤的大地上飞翔。她的两只臂膀就是翅膀,穿过平原高山,跨过大江大河,来到金达莱盛开的地方。令她惊喜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飞来,他全副武装,英姿勃勃,渐渐靠近自己。她仔细看,原来是丈夫岸英!他依然是那么英俊潇洒、倜傥风流!
    “岸英?”
    她兴奋不已,叫着爱人的名字。
    岸英竟置若罔闻!
    “岸英——你听到没有?”思齐提高了嗓音。
    岸英仍然不理睬自己。思齐又气又急。
    “干吗不理我,岸英?”
    岸英冲着自己深情地一笑,竟又飞驰而去!思齐急了,叫着岸英的名字调头就追,可怎么也飞不快,眼看着岸英渐渐远去。情急之中,思齐哭喊着求援:“爸爸!岸英走了……”
    醒了,思齐醒了!

    后思齐在日记里写下了刻骨铭心的两句诗珍藏于心:

    你死了,却永远活着。
    我活着,却永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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