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1976年10月6日晚,李实(毛远新)是在中南海自己家里看电视时被宣布“隔离审查”的。确切地讲,当时宣布的不是“隔离审查”,而是“保护审查”。1986年被判刑。1989年3月17日,于服刑之中“保外就医”来到南昌。毛远新保外就医,是1989年3月朱旦华亲笔给杨尚昆写信提出的。上一年3月刚刚当选国家领导的杨尚昆很快作出批示:“同意。在南昌保外就医”。这样,毛远新在与世隔离10多年后来到江西省公安厅招待所。
朱旦华知道消息的当天就去看儿子,她一刻也不能等。在见到毛远新的一刹那,朱旦华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可她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嘴角仍在拼命地挤出一丝笑容,喊着“远新——”
毛远新靠在床边艰难地站起来,右手用力地撑着寸步不能离的手杖。他的目光闪出了笑意:“妈妈,您来了。”毛远新说出的几个字是那么的轻,又是那么的重。这是10多年来毛远新第二次见到母亲。第一次是1987年朱旦华到北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专程去秦城监狱看望过他。
毛远新来赣的第二年夏天,毛远志在京病重,向组织提出想最后见弟弟毛远新一面。毛远志是毛泽民和王淑兰的女儿,也是毛远新唯一的亲姐姐。经有关部门研究决定,同意毛远新赴京探视。毛远新和妻子全秀凤一起来到了北京301医院。病床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管子的毛远志,看见久违的弟弟,使出全力拉下身上的氧气管,张大眼睛看着毛远新,泪水一下子涌满了眼眶,干枯的右手紧紧地拽着弟弟的手,说:“远新,你……真想你!”毛远新沉重地点点头。毛远志的丈夫曹全夫满腹感慨地说:“远志终于见到你了。”第二天,毛远志在301医院病逝。
第三天,毛远新在曹全夫等人的陪同下,前往毛主席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那年北京的夏天真热啊!毛主席纪念堂前仍排着几里长队。毛远新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带上了墨色眼镜。1976年毛远新被“保护审查”时,党中央刚作出修建毛主席纪念堂的决定,毛远新没有看到毛主席纪念堂动土竣工的过程。想不到13年后,毛远新和普通百姓一样排着长队,来到纪念堂瞻仰这位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的遗容。当毛远新站在毛主席遗体前的那一刻,泪水“唰”地一下洒满胸襟。
那年第十四届世界足球赛正在意大利举行,中央电视台连场转播,毛远新在北京呆了半个月,难得地过了一次球瘾。毛远新也是一个“铁杆”足球迷了。这次在京他还见到了一些同学和朋友,毛远新和他们谈友谊、谈趣事,就是不谈政治。对于他个人来讲,大起大落、甜酸苦辣,在他心中积淀了太多太深的东西。
1990年初冬,毛远新带着妻女二回韶山,和姐夫曹全夫一家来安放毛远志的骨灰。11月22日,毛远新一下车,韶山管理局的领导吴松柏、毛远达等人都迎上来和他们握手。一个高个子的中年人激动地走到毛远新跟前,热情地喊着:“远新,我是毛岸平。父亲母亲听说你们要回韶山,高兴得一晚上都没有困觉,烧了红烧肉等着你们了。”
曹全夫在一旁介绍:“这是大伯在韶山的嫡堂兄弟毛泽连叔叔的大儿子。他父亲就是‘九阿公’。”紧紧的握手,一股暖流顿时冲荡在毛远新的心头。他想起来伯父毛主席生前多次说过:“在韶山你们还有个堂叔叫毛泽连。”可自己1966年回韶山并没有去探望老人。想不到在毛远新“落难”时,韶山的亲人们都一个个伸出了温暖的大手。
晚上,毛远新、全秀凤来到毛泽连堂叔家。80岁的毛泽连眼睛已全部看不见了,老人家摸索着执意将红烧肉放在毛远新碗里,说:“孩子,你要多吃肉,身体要壮起来呀!”毛泽连家的房屋当时还是破旧的,可毛远新感到那是温暖的天堂。韶山人从上到下,从亲到疏,对毛远新都是那样的亲切和自然。
从韶山回到南昌里洲小区宿舍,毛远新仍感慨不已。人世间最温暖人心的就是亲情,不讲回报的亲情啊!里洲小区宿舍是1989年冬江西省政府分配给毛远新的一套三室一厅的新住房。为了照顾毛远新的身体,1989年全秀凤也从上海借调到南昌,安排在江西省图书馆工作。
里洲小区离江西省图书馆和朱旦华家都不远。毛远新夫妇经常去看望母亲。其余时间,毛远新喜欢一个人坐在新居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毛远新是学理工科的,受毛主席的影响,他在文史哲方面也多有涉猎和积累,有时和友人笑谈,他说只要有书,他就可以关在这间小屋一辈子,也不会感到寂寞。毛远新实在是个书卷气太重的人,在南昌居住三四年,他将每月200元的生活费一紧再紧,用节余下来的钱买书和买石头。说起石头,不得不提到,在南昌,毛远新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篆刻。
毛主席集古今草隶众家之长为一体的高超书法艺术,潜移默化,对毛远新影响很大,现在终于有整块的时间专心致志地雕刻方石块了。毛远新在这宁静的艺术世界里感到无穷的乐趣。在女儿莉莉来到南昌的寒暑假里,毛远新也喜欢手把手地教莉莉学画写字。朱旦华见了,笑着对全秀凤说:“远新从小就是一个好静的孩子。在新疆监牢里我给他编过一首歌,小远新,不爱打架爱和平,兄弟姐妹都相亲,可爱的小远新……”朱旦华唱起了早年编的儿歌,唱着唱着,她和儿子一家都笑了。
毛远新在南昌保外就医的日子,深居简出。当时方志纯已病重,住在江西人民医院,毛远新经常去病房看护;朱旦华家老阿姨的儿子结婚,毛远新特地送上了一条好香烟,表示心意,可自己却抽着低档烟,至今老阿姨都感叹不已。
1990年全秀凤的母亲中风,全秀凤回到上海伺奉老人。毛远新一个人独自住在里洲,往往做一顿饭菜吃上几天。每年经江西省公安厅批准,他回上海探亲一次,住在淮海中路的房子里,为期半年,不跟外界接触。作家叶永烈有一次曾找到他家,毛远新什么也不讲,一言以蔽之,“记忆力不好,忘记了”。那几年毛远新哪里也不去,惟有南昌——上海一条线。1992年受井冈山有关部门邀请,去了一次井冈山,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曹全夫等人。1966年2月毛远新刚从哈军工毕业曾去过井冈山。26年过去了,井冈山还是那样的巍峨,黄洋界还是那样的险峻。毛远新站在茨坪毛主席故居塑像前,久久地不愿离去。
毛远新在南昌养病期间,和家人多次回过韶山。
南昌离韶山不太远,毛远新那些年每年都回韶山。1995年12月他第四次回韶山,是由韶山毛主席纪念园公开邀请,朱旦华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去的。那一年朱旦华84岁了。毛主席诞辰100周年时,朱旦华一家来过韶山。两年后,朱旦华和毛远新又在韶山毛主席纪念园露面。韶山毛主席纪念园是韶山村农民不要国家投资一分钱,于1994、1995年由集体和个人集资共计5000万元,利用丘陵300亩,分二期建造的永久性纪念工程。
那天,朱旦华和儿子一家在毛岸平、毛远达的陪同下,步入韶山毛主席纪念园东门,纪念园董事长邹忠益、韶山村党总支书记毛雨时等人赶紧迎了上来。纪念园第一个景点是中共“一大”会址之一的南湖游船。景点碧波粼粼,荡漾着与南湖一模一样的带舱游船。朱旦华和毛远达、毛岸平三人在“南湖”船上照了一张相。“南湖”边,是模拟的武昌都府堤41号,毛主席1927年就是在那里写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向前走是井冈山茅坪的八角楼和黄洋界哨口的纪念碑,碑上刻着朱德题写的“黄洋界保卫战胜利纪念碑”的金光大字。告别“黄洋界”,来到瑞金沙家坝景点。这里有毛主席当年带领人民挖的“水井”,“吃水不忘挖井人,时刻想念毛主席”的大字触目犹新。一切仿佛身临其境。“把毛主席一生革命经历凝聚成景点,这主意是多会想起来的?”朱旦华问。
毛岸平介绍道,“主席百年诞辰那些日子,韶山天天人山人海,感动得哭的、笑的、杀猪宰羊祭祀的、玩龙灯玩狮子的,老百姓对毛主席的感情已溶化为他们生活和信念的一部分。只要是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只要有中国人,人们对毛主席的感情就会一代代传下去,人们会世世代代怀念毛主席。韶山人很自然更有这份感情和愿望,要在毛主席的故土上,建立一座‘毛主席之路’丰碑。在毛主席诞辰100周年时韶山村开始筹划这件事,纪念园最初就叫做‘韶山毛主席之路景园’。后来中央宣传部下文才确定为韶山毛主席纪念园。”
迎着复制的遵义会议会址,他们向景点泸定桥一路走过来。站在铁索桥上,北面的“延安宝塔”在冬日的夕阳留下了美丽的塔影。由宝塔山到西柏坡,每一个景点曲曲折折,又一气呵成,它们是中国历史关键时刻毛主席领导人民走向胜利的缩写。
那一天,朱旦华感到特别兴奋,精神矍铄。要是毛泽民还活着,毛泽民和她一起带着孩子们回到韶山,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啊!人生总是会有缺憾,也会有新的充实。顺眼望去,毛远新的妻子全秀凤,一身普通的海蓝色冬装,掩不住她那天生丽质的婉约和典雅。全秀凤颇有礼貌地一一问候韶山的乡亲。
孙女莉莉(李莉)紧紧地靠在父亲的身边,这是莉莉成年后第一次来到韶山。所有见过她的韶山的年轻人都惊讶她的美丽,所有见过她的韶山的老年人都夸她长得漂亮。韶山毛主席纪念堂到了。纪念堂由前院、主体建筑和后山园林组成,依山就势,内外交融,风格简朴。前院到纪念堂有83级台阶,它象征着毛主席的83岁寿辰。毛远新第一个拾级而上。1995年刚开园时,按照北京毛主席纪念堂的原型,在83级台阶的顶点有一弧形墓穴,里面有毛主席遗体的复制品(现已撤消)。毛远新的拐杖频频移动,直奔台阶的顶点……静静的墓穴,无尽的思绪,当毛远新走出存放毛主席遗体复制品的墓穴时,一束灿烂的阳光正照着他热泪滚滚的脸庞……
1995年12月26日,毛主席102周年诞辰日,朱旦华和毛远新被纪念园邀请坐在开园庆典大会主席台上.当时毛远新一再推辞,韶山人一再邀请:“故乡的情故乡的人,主席家的娃儿。请,请——”真是盛情难却啊!毛远新望了望朱旦华和迎着他的张张笑脸,走上台去。这是毛远新近20年来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出现在“主席台”上。
从1995年以后,毛远新几乎每年在毛主席诞生日都要回到韶山。毛主席故居、毛主席纪念馆中的遗物展、毛主席纪念园,毛远新每年都要来参观。他的话渐渐地多起来。
1998年12月26日,毛远新和毛主席的卫士周福明又一起来到韶山。当晚在毛主席铜像广场,韶山和全国各地来的人带来了数不清的鞭炮。每年的9月9日和12月26日,成千上万的人们都会自发地来到这里,从凌晨到深夜,不断地用鲜花和鞭炮来纪念中国人民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人们献的鲜花像山岚一样层层叠叠,人们放的鞭炮把整个铜像广场抬高数尺。毛主席永远活在中国人民的心中,那种热爱那种怀念震撼每个前往韶山的人的心腑。可1998年12月26日夜晚,当毛远新等人来到铜像广场时,所有的鞭炮像听到命令似的停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在望着他。原来人们在自发地等待毛远新射出今晚第一发红色信号弹。毛远新推让着,大伙儿坚持着,人民对毛主席的无限热爱就像雨露一样滋润着毛远新的心。毛远新含着泪花举起了信号枪:“啪——”鞭炮排山倒海似地响了起来。12月26日,永远是韶山和全国亿万劳动人民心中的“圣诞”。
12月27日,毛远新为“九阿公”毛泽连上坟。28日,毛远新将韶山个体户捐给他的一万元钱用两个拜年信封装好,赠送给了韶山毛主席纪念馆。纪念馆的党支部书记刘斌珍接待了他。刘斌珍听说过毛远新的经济状况不富裕,认为这是别人送给他的钱,纪念馆不好接受。毛远新摇摇头,说:“请你们将这笔钱用于主席遗物的保藏工作。拜托了。”说完,毛远新转身下楼,他手上还是拄着那根拐杖,步子越变越轻了。毛远新就这样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了上海新的工作岗位。
1993年10月,毛远新17年刑满后,被安排到上海汽车工业质量检测研究所工作。重返工作岗位,他使用的是“李实”的名字。这个名字是1965年夏天毛远新下乡搞“四清”前毛主席给他起的。1965年底“四清”结束,毛远新从哈军工毕业,他正式向学院提出申请改名为“李实”。经批准,他的毕业证书及在空军部队工作时都用此名。在上海汽车工业质量检测研究所,李实的真实身份很长时间只有所长和书记两个人知道。
1993年11月,毛远新到研究所报到。按照一般惯例,所长要在全所中层干部及具有高级技术职称人员的范围介绍一下。所长说:“李实同志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一直在空军工作,1989年转业到江西省公安厅工作,考虑到长期夫妻两地分居,现在调到上海,来我们所工作,请大家欢迎。”所长的介绍可谓虚虚实实。哈军工毕业的高材生是实,毕业后在空军工作也是实,但“一直”在空军工作则是虚了;1989年“关系”转到江西省公安厅是实,但所谓“转业”、“工作”则是虚了,实际上是在南昌“保外就医”,由江西省公安厅负责监管。
毛远新在研究所被安排在总工程师办公室,职务是“办事员”。可毛远新不管这些,埋下头一心扑在工作上。早年在哈军工打下的基本功及其后生活的磨炼,使他很快熟悉了业务,不久便成为所内技术管理的骨干。两年后,主管技术的副所长发现李实是个难得的管理人才,向所长建议提升他担任总工程师办公室主任,这已属于所内“中层干部”了。所长一时不知如何向副所长解释才好,而出于保密规定又不能解释。所长就向毛远新征求意见。“你就说我身体不好,本人不想再承担更重的担子。”毛远新对所长说。
此时的所长,舍不得“浪费”这样得力的人才,便把制订、实施全所质量管理体系的工作交给毛远新负责。那两年,毛远新既要逐条研究国际通用的实验室管理准则,结合本所实际情况,编写和打印质量手册和程序文件,负责全所人员的培训、考试、阅卷、讲评,又要负责监督实施各项管理程序的正常运转。
为此,他拖着两条病腿,蹬着一辆旧自行车,把手杖挂在自行车上,风里来雨里去,常常加班加点,成为全所下班最晚的人,终于全所顺利通过了国家有关部门的多次评审。毛远新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得到全所上下的一致称赞。只要有工作干,再忙再累他整天都是乐呵呵的,大家怎么也无法将这位“办事员”与那十年中红极一时的毛远新联系起来。
进所不久,一次全所党员开会,毛远新坐在办公室“岿然不动”,一位非党同事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去开会?”
毛远新坦然地说:“我又不是党员。”
“你怎么不是党员?”这位同事觉得不可理解。一个在空军工作了十几年,又转业到省级公安机关工作了多年的人,居然会不是党员?他满目狐疑。
毛远新笑着说:“过去想入党,但条件不够。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想入了,反正入不入党一样能为国家干事。”
“是不是因为家庭成分?”一位同事自作聪明地追问。
“也许吧。”毛远新似是而非地微笑了一下。
还有些事是难以“装”下去的。由于刑满后还要剥夺政治权利四年,在此期间,毛远新是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到了基层普选的日子,全所职工都要排队参加投票,一个人也不能缺席,怎么办?所长就提前安排他到外地“出差”,顺便去检查治疗腿病。
毛远新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在全所有口皆碑,加上质朴谦和的待人处事,很快就融入这个100多人的集体之中。他和大家一起谈天说地,相处愉快。无论是工作上的问题还是一些个人问题,许多人都愿意找他,他几乎年年被大家推选为研究所的先进工作者,放大的照片挂在大门口。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李实是做过“大官”和坐过“大牢”的人。惟有一条,谁也没听过李实“谈政治”。
1997年,上海《科技日报》转载了一篇文章,透露了毛远新在上海汽车工业质量检测研究所工作的消息,并说他化名“李实”,研究所的同事们争相传看。此前,社会上有关毛远新的传闻太多了,有说他在西安,有说他回东北,还有说他早已不在人世的,真真假假,颇费思量。难道毛远新就在我们身边?好心和好奇的同事避开李实议论纷纷,有的直接去找所长。所长只好“捣浆糊,不置可否。“原来李高工就是毛远新”,在部分同志的心中,已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实。好在一起共事多年,大家早巳熟悉了毛远新的处事为人,不仅没有另眼相看,反而更加敬重,只是没有主动去挑破这层窗户纸,许多人已成了他的好朋友。
从到上海探亲到在上海重新工作定居,毛远新和女儿李莉也经历了由完全陌生到逐渐熟悉再到父女情深的过程。初到上海,毛远新望着女儿那纯真美丽的面孔,总有一种负罪感,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
毛远新的女儿李莉出生于1977年1月,那时毛远新刚刚被关押三个月,全秀凤也正在隔离审查。女儿10个月大时,长时间高烧不退,延误了治疗,后经大量使用青链霉素,烧是退了,却发现双耳失聪了。1982年毛远新第一次见到随妻子探监的女儿,又惊又喜,他多么想把5岁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莉莉却瞪着一双充满恐惧的大眼睛,迅速躲到母亲身后,说什么也不让这个陌生人碰自己一下。后来,虽然一家3口住进了上海一间13平米的房间,莉莉却总是躲到舅舅房间里,毛远新想摸一下她的手,她都赶紧缩回去。加上语言交流困难,父女之间难以沟通。入夜后,女儿莉莉和妻子全秀凤睡在家中唯一的一张床上,毛远新躺在门边长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自责:“是我连累了她,欠下女儿的债终生也难还清……”毛远新久久难以入眠。
从帮助女儿学习入手,毛远新父女关系开始了变化。考虑到聋哑人将来的生活自立,毛远新引导女儿课余时间学习美术,素描、水粉、透视学,手把手地教。初中毕业后,莉莉考上了上海聋哑青年技校美术班。技校毕业后,莉莉走上工作岗位,毛远新又引导女儿工余时间学习电脑。1996年莉莉考上了上海大学美术学院聋哑人成人教育大专班,一边工作一边学习,2000年拿到了由钱伟长校长签字的毕业证书。现在,毛远新正帮助女儿学习英语,准备上海美术学院大专升本科的考试。
在生活上,毛远新总是把女儿放在第一位,朋友、同学送给他好的东西,他都要留给女儿。女儿的衣服小了,书包破了,他会连夜踩缝纫机去改去补。随着女儿学业和工作的进步,父女之间的情感越来越深。全秀凤多次对人讲:“老李的感情投资已经开始有回报了。”确实如此,现在已是李莉处处主动关心照顾年老的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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