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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河畔的琴声(散文)
2016-01-06 16:47:59
作者:夏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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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的耳畔响起那支著名的小提琴曲《爱的礼赞》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年在茅山新四军纪念馆瞻仰革命烈士杨青年那把小提琴的情景。那是一把几乎伴随了烈士一生革命征尘的小提琴,尤其是它伴随着主人奔赴延安抗大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在延河畔拉出出一曲曲美妙的琴声,见证了这位革命女性血染的风采与浪漫的爱情之花。

    杨青年出生在美丽的江南名城镇江一个进步知识分子的家庭,父亲杨效颜是镇江国民党元老之一。受父亲的影响,她从小就具有强烈的爱国思想,上小学的时候,就跟随从苏州女子师范毕业返乡的姐姐杨年,遵照地下党的指示,一起办起秘密读书会,在白色恐怖的国统区宣传抗日救亡。

    1937年7月7日全面抗战爆发,16岁花季般的妙龄女郎杨青年参加了镇江青年学生抗日宣传队,沿运河北上宣传抗日救亡。杨青年自幼就有音乐天赋,尤其喜欢演奏小提琴,成了学校宣传队的小提琴手。从此,那把小提琴成为她的最爱。临行时母亲提着一罐红烧肉赶来,算是为女儿饯行。

    初冬的徐州,川军邓锡侯部第二十二集团军,刚从山西前线转战李宗仁统帅的第五战区,收编镇江青年抗日宣传队后,成立了军部战地服务团,演出和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杨青年她们这些学生兵,开赴枣庄、藤县一带前线,向矿工和川军宣传,发动民众参军参战,从而军威大振。在大战在即的枣庄,杨青年和队员们亲眼看到煤矿低矮潮湿的坑下,工友们牛马不如的劳作,却还忍受着资本家和工头的残酷剥削与欺压。杨青年她们积极配合地下党,领导工友与资本家展开罢工斗争,要求减轻劳动强度,增加工资,参军参战,保卫家园,取得初步胜利。

    1938年初,杨青年和全体队员来到藤县保卫战前线进行劳军慰问演出。驻守县城的二十二集团军一二二师,依靠步枪和手榴弹,顽强的抵抗日军飞机、大炮和坦克的猛烈攻击。杨青年她们冒着枪林弹雨,穿越在守城阵地,演唱着一首首歌曲,杨青年的小提琴伴奏弹出震撼人心的乐章!经过三昼夜的激战,终因寡不敌众,滕县城失守,师长王铭章及2000余名官兵全部殉难。这一仗,阻滞了南犯徐州的大量日军;这一仗,装备落后的川军打出了声威!

    藤县城破后,124师的部分官兵掩护杨青年她们死里逃生。狂妄的日军矶谷师团4000兵力自藤县大举南下,直扑徐州东北的门户台儿庄,台儿庄会战拉开序幕。杨青年她们返回徐州,在街头宣传发动群众,支援台儿庄前线。在宣传队鼓动下,徐州城里的民众纷纷行动起来,自发组成救护队、运输队、送粮队、自卫队,开赴前线!

    1938年4月,传来台儿庄大捷的喜讯,徐州城里沸腾起来了。杨青年她们满怀激情地参加了化装游行,庆祝胜利,这是宣传队自北上以来最欢乐的时刻,杨青年尽情地弹奏着小提琴,宣泄着心中的欢乐!

    然而好景不长,台儿庄大捷不久,徐州会战国民党军队不战自溃。蒋介石嫡系部队抢先突围,命令邓锡侯的二十二集团军做后卫最后撤退。徐州城里遭受日军狂轰乱炸,一片残垣断壁;郊外已成熟的麦子却无人收割。杨青年她们一边宣传,一边照料伤员,做最后努力!当她们接到跟随总部特务营撤退命令时,西去的道路已被截断。再后来,遭到敌机和地面敌人的围追堵截,不少人死在敌人的枪炮之下。一个黎明的日子,杨青年她们与敌人遭遇。危难时刻,她们巧遇十三军骑兵团,乘坐士兵们腾出战马,才冲出敌人的封锁线。按照预先的计划,杨青年和阿燕、李天弘几个战友结伴踏上奔赴延安的征程!

    经过长途跋涉,杨青年和伙伴们来到梦寐以求的延安。仰望着抗大醒目的校牌,激动的流下幸福的泪水。在报到的时候她们遇到了麻烦,为防止特务奸细混进来,进入抗大的学员,必须经各地八路军办事处或名人介绍。杨青年她们是冒着枪林弹雨,好不容易才来到延安的,哪里有介绍信?正巧,主持工作的罗瑞卿副校长来到报到处视察,就爽朗地说,她们的情况特殊。毛主席说过,大批青年通过敌人的封锁线来到延安,就是最好的考验。

    这年5月,杨青年进入抗大四期女生队。正值17岁豆蔻年华的镇江姑娘,实现了朝思暮想的梦,每天快乐的像小鸟儿,她每天都拉起自己心爱的小提琴!

    杨青年在抗大碰到的第一道关,就是住窑洞。这些土窑洞都是同学们自己动手挖的。当时分成小组,每个组都是男女搭配,杨青年把袖子挽起来,抡起镢头和男生比赛。手上磨起血泡,疼得她直咧嘴。

    一天,杨青年正干得起劲,男生盛志宏走过来讥笑她是个没干过粗活的洋学生。杨青年根本不服气,抡起镢头继续拼命挖。白天时间不够,她就晚上加班干。不出半个月,土窑洞就挖好了。再把它灰的雪白,用麻纸糊上,就成了舒服的宿舍。

    夜晚,整个凤凰山被灯火闪烁笼罩着。著名美国女作家史沫特莱赞不绝口,称它是“窑洞大学”。

    杨青年来到靶场打靶,这个从来没摸过抢的少女,靶靶落空。盛志宏夺过她手中的枪就打,环环满堂红。杨青年红着脸向这个男生请教后,飞快地离开,却从此燃烧起爱情的烈焰!

    杨青年和盛志宏相约,来到美丽的延河畔。清悠悠的的延河水哗啦啦地欢唱着,伴随着悠扬的小提琴乐曲,仿佛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图景。杨青年一边拉着小提琴,一边倾听着盛志宏如泣如诉的诉说。原来这个自幼就当过学徒的湖南伢子,曾经有过传奇般的人生经历,先在国民党军队当宪兵,“8.13”淞沪抗战爆发,他跟随部队开赴抗战前线。后来母亲病逝他却不能前去奔丧,一气之下便脱离部队,参加了八路军。组织上为了培养他,便送他来到抗大学习。盛志宏告诉自己心爱的姑娘,党组织已决定分配他到太行山根据地的平顺县战时指挥部担任侦察科长。杨青年说,临别了没有啥好送的,我就给你拉一曲《爱的礼赞》吧!盛志宏从口袋里掏出一帧照片,算作是赠给姑娘的纪念,这是他在淞沪战场上的珍贵留念!

    月光下的延河水碧波粼粼,倒映着一对恋人绰约靓丽的风姿,充满着朝气充溢着活力!第二天,盛志宏告别了心爱的姑娘,踏上了山西抗日前线的征程。几天后,杨青年也接到分配的通知,校部决定留任她做文化教员。她虽然一时难以实现奔赴疆场杀敌的梦想,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必须服从革命事业和党组织的需要!

    1939年的春夏季节是延安最艰难的时候,抗大校园里笼罩在临战的紧张气氛中:国民党发布了“限制异党活动办法”,胡宗南部队从三面包围封锁了陕甘宁边区,造成边区严重经济困难,物资匮乏,粮食奇缺。反动派的封锁,也使广大沦陷区和国统区的青年知识分子难以投奔延安。而在黄河对岸,日军不停地炮轰边区吴堡县的宋家川,同时派飞机到延安古城上空袭扰,企图进攻陕甘宁边区。

    党中央、毛主席决定,实行“敌进我进“的方针,组织大批青年学生跨过黄河,到晋察冀敌后去。6月21日,罗瑞卿主持召开抗大党的积极分子会议,宣布党中央《关于抗大陕北公学等学校迁移到晋东南的决定》时指出,抗大上前线,给日本法西斯企图进攻边区一个有力回答,给反共分子、摩擦专家一个有力的回答,给全国学校做个模范,给全国人民一个信心!

    杨青年回到她所在的女生队,传达了党中央的英明决定和罗校长的动员报告,鼓励大家做好充分思想准备,响应党的号召,到敌后去办学!趁空她给自己的心上人盛志宏写了封信,说她将随抗大师生开赴晋东南,如果可能的话,她就要求和他调到一起,上前线打鬼子,那该多好啊!此时的盛志宏已调往八路军115师344祣教导营担任了军事教员,正在紧张地训练新兵,准备投入到晋东南夏季反扫荡作战之中。

    7月10日,杨青年参加由抗大总校、陕北公学、鲁迅艺术文学院等师生8000人的八路军第五纵队,在司令员罗瑞卿率领下,分成三个梯队,开始向敌后进军。日寇听说是八路军从黄河西边调来了大部队,加强了防范。

    杨青年带领着女生们,行走在这支庞大的队伍中。她们途径陕西、山西、河北三省25个县的广大地区。她们渡过黄河天险,徒涉水流湍急的汾河、滹沱河。她们翻越吕梁山、云中山、太行山的崇山峻岭。她们穿过敌后日伪林立的据点。她们通过日伪军严密封锁的铁路线。这些年轻的女学员,虽然经过短期的军事训练,但缺乏长途行军和作战的实际经验,而且每个人只配备很少的枪支弹药。

    在穿越敌人封锁线时,杨青年总是走在队伍的前头,一边亲自指挥,一边做鼓动工作,并帮助生病和体弱的学生。在过同蒲铁路封锁线时,敌人的巡逻队眼看就要发现她们了,杨青年命令大家沉住气,听到枪声也不要慌。碰巧她们遇到了司令员罗瑞卿。罗司令员鼓励她们说:“同学们,大家要跟上,两边有部队掩护,我就在这个地方,你们大胆走吧,不要掉队!”罗司令员那镇定自若的神态和语调,鼓舞了她们,大家互相帮助着过了封锁线。

    1939年8月下旬,杨青年她们跟随罗瑞卿司令员率领的队伍几经周折,在120师358祣部队掩护下,行程2500余里,抵达河北省灵寿县陈庄。转眼到了1940年2月10日初暖乍寒的日子,根据党中央指示,罗瑞卿又率领抗大总校从陈庄出发,越过正太铁路封锁线,经南嶂、和顺、辽县,于20日抵达武乡,完成了挺进晋东南的任务,史称“抗大小长征”。

    此时的盛志宏,已跟随黄克诚率领的344祣一部,随部队来到平顺县西沟村,参加了由左权兼任司令员、黄克诚任政委的八路军第二纵队的成立大会。令他惊喜的是,从武乡赶来二纵队直属队任教导处民运科科长的杨青年从天而降,实现了二人在抗日前线并肩战斗的梦想!

    1940年4月,杨青年和盛志宏跟随二纵队离开太南根据地,越过平汉铁路,开赴冀鲁豫交界的永年县辛寨村,此时已是深夜。日伪军侦知黄克诚这支队伍大部分是直属队后,趁机从黎明起开始发起攻击。纵队机关和直属队人数不多,但杨青年、盛志宏和战友们,依托村落房屋围墙,与敌人周旋、战斗,因而敌人攻入村寨将八路军消灭的阴谋未能得逞。双方激战一天,战致傍晚,日军突然向村内施放毒气弹,大家猝不及防,不少战友中毒昏迷过去。经过一天激战,打退了敌人的围攻。杨青年、盛志宏和战友们,赶紧从腰里拽出毛巾围住面部,继续抗击敌人。夜幕低垂,日军的攻击又一次被击退!

    黄克诚率部趁机离开辛寨,杨青年、盛志宏和战友们一气奔走了100多里,渡过卫河,进入冀鲁豫支队活动地区,才住下休整。这次生死突围战,更加增进了杨青年与盛志宏的感情!

    1940年6月20日,杨青年和盛志宏随同黄克诚率领的二纵队队部、教导营及新二祣,到达豫皖苏边区新兴集,与彭雪枫率领的新四军第六支队会合,27日黄部与彭部合编为第四纵队,彭雪枫任司令员,黄克诚任政委。7月中旬,刘少奇连续三次电催黄部东进皖东北,杨青年和盛志宏又马不停蹄跟随黄克诚继续东进。8月7日,他们到达皖东北后,遵照中央指示整编为八路军第五纵队,黄克诚任司令员兼政委。随后,杨青年和盛志宏随同部队开赴苏北旧黄河一带。

    回到日夜思念的大运河之畔,杨青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两年多前,她和同学们离开家乡,沿运河一路北上宣传抗日救亡的峥嵘岁月,真是感慨万端!她约盛志宏来到秀丽的大运河旁,一边欣赏着河中的渔船、游动的鱼儿,一边憧憬着开辟根据地的前景!这位来自长江和大运河的女儿,兴奋之余,又给心上人奏起《爱的礼赞》小提琴曲!

    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她与心爱的人儿谈论着打回老家,解救生活在日伪铁蹄下的父老乡亲。她还向自己心爱的人儿倾诉着对大姐杨瑞年和弟弟杨华年的思念之情。还是去年秋天,她得知弟弟已听从大姐的召唤,奔赴皖南参加新四军的消息后,既高兴又思念。连日来的奔波,她们已经很久没有音信了!而此时的皖南却笼罩在一片临战的阴影之中,杨瑞年等教导总队连以上干部在云岭陈家祠堂参加大会,听取了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的报告,随时准备投入到粉碎国民党顽固派对新四军军部下毒手的围剿斗争中去!

    10月2日,盘踞苏北的顽军韩德勤突然向黄桥新四军大举进攻,陈毅急电黄克诚驰援10月4日,杨青年和盛志宏个随部队兼程南下,连克佃河、东沟、阜宁、东坎、建阳、湖垛、苏家嘴等城镇,直下盐城。10月8日,新四军取得黄桥决战的胜利!

    不久,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了!杨青年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两位亲人已经落入顽军的魔掌。消息传到苏北,杨青年心急如焚!

    皖南事变后,根据党中央指示,八路军五纵队奉命改编为新四军第三师,黄克诚任师长兼政委。不久,杨青年跟随师政治部部长兼敌工部部长的解振华率领的教导队,来到阜宁县建立根据地,年仅21岁的她挑起五区区委书记的重担;盛志宏调往四师10祣任联络参谋。从此,久别重逢的两个同学、战友+恋人,有依依惜别,战斗在一明一暗两个战场上。

    杨青年刚到任,就遇到海啸成灾,疮痍满目,难民遍野。年轻的女区委书记积极响应中原局和华中总指挥部的号召,发动群众,购买修堤公债,以工代赈,投入到重筑海堤的斗争中。与此同时,组织群众生产自救,初步解决了老百姓的吃饭问题。阜宁五区土匪横行,与顽特勾结,袭扰抗日区政府抢劫残害群众。杨青年带领区中队的战士,大力清剿镇压土匪顽劣,保卫了新生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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