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漱清,是曾对毛主席青少年时代有过影响的"激进派教师",毛主席多次提到他怀念他,建国后,为重温昔日情谊、叙叙家常,"借此了解乡间情况",毛主席邀他进京作客。江青抚着老人的手说:"我认您是族上的老伯伯!"李漱清在京的两个月,毛主席见了他12次,引来了不少毛主席青少年时代的师长、朋友,大家促膝畅谈,其乐无穷……本文作者是李漱清的外孙子,所知甚详,且纠正了不少书刊中失实的"荒唐话"……

毛泽东与李漱清(左2)、邹普勋(左1)、张干(右2)、罗元鲲(右1)
最近几年,在相继刊行的讲毛泽东人际交往和语言艺术的一批书稿里,如《毛泽东和他的父老乡亲》(湖南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湘魂﹣﹣毛泽东的家世》(群众出版社1992年版)、《毛泽东和他的亲友们》(河北人民出版社),反复记述了1952 年9 月26日上午,毛泽东主席邀请李漱清、邹普勋、罗元鲲、张干4人在中南海作客时的一些情节,多与事实不符。是日,本是李漱清进京后第二次见到毛泽东,却被作者们虚构出初次会面的对话,进而编造了李激清拘促不安,甚至说了"见了皇帝老子我心里就慌"的荒唐话。这全然是对李漱清风貌谈吐的歪曲描写。
李漱清何许人也?他与毛泽东到底交往有多深?他此次应毛泽东邀请来京,一住两月余,12次与毛泽东会见,他们又谈了些什么?
我作为李漱清的外孙,有责任根据家藏的李漱清日记和家书,以及我当时在北京的耳闻目睹,参阅作家周立波1957年拜会李漱清后发表的访谈录,把李漱清1952年秋作客中南海的若干情况整理出来,公之于世。
被毛泽东称为"激进派"的李漱清
李漱清,生于1874年,卒于1957年,是韶山韶右山庄人。他胸襟开阔,忧国忧民,有骨鲠之气,是一位雅善诗文的绩学之士。他早年宣扬"新学",曾执鞭于湘乡驻省中学,并把韶山莲花寺、湘乡十四都常乐庵等庙宇办成学堂,被毛泽东称为"激进派教师"。
五四运动前后,李漱清接受工农大众民主革命思想,后又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应担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理部长的毛泽东电召到广州和沈雁冰一起,在东山庙前西街38号寓所,协助毛泽东主编《政治周报》。
1927年马日事变,宁汉合流,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惨遭失败,革命者到处人头落地,其中包括李漱清的妻侄蒋悌空,被敌人枭首如意亭。
此时李漱清早过大衍之数,回到家乡,愤然自号"韶山不出子",眼望着毛泽东和他自己的儿孙们踏上漫漫征途。
毛泽东总也惦念着李漱清
1936年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访问我西北革命根据地,在当时中共中央所在地的保安县,毛泽东谈到少年时代所受的影响时曾说:"还有一件事对我有影响,就是本地的一所小学来了一个‘激进派’教师。说他是‘激进派’,是因为他反对佛教,想要去除神佛。他劝人把庙宇改成学堂。大家对他议论纷纷。我钦佩他,赞成他的主张。"(见《西行漫记》1979年三联书店版)这里指的便是李激清。
1945年抗战胜利后,毛泽东还曾与来延安参加国共谈判的国民党代表周励武淡到李漱清并请周回湖南后转达对李的问候。周励武将军是湘乡人,家距韶山只有20华里,毕业于长沙岳云中学,曾加入中国共产党,能文能武,1926年湖南农民运动中任湘乡县农会委员长,是毛泽东的"旧相识"。尔后,周被国民党抓获,押解南京后自首,受到蒋介石的重用,1945年底以国民党代表身份参加"三人执行小组",多次赴延安,有时与毛泽东彻夜长谈。1946年春,周勋武受毛泽东委托,专程到韶山陈家桥看望李漱清,转达毛泽东的问候:"深望清大公好生保重身体,我愿意他健康长寿﹣﹣好看世界。"过后,自号"韶山不出子"的李漱清回顾这一往事时曾说:从此"我才彻底从疾痛惨怛中解脱出来",由"年年月月沉醉诗酒",转向了朝朝暮暮期待天晴。
精心安排,李漱清应邀晋京
1952年7月,毛泽东给堂兄毛宇居写信说:"为了了解乡间情况,拟待秋收以后,邀请李激清、邹普勋二位来京一游,请你征求他们二人意见告我为盼。"
这里提到的邹普勋,是毛泽东读南岸私塾时启蒙老师邹春培的儿子,乳名亨二,时年59岁,以石匠为业,文字通畅,为人憨厚。少年时与毛泽东同学,又是住上下屋场的邻居。
李漱清和邹普勋得悉后喜出望外,由李漱清致函毛泽东,殷切表示晋京求见的愿望。毛泽东收到来信,约见李漱清的三子李介侯,商量接人的事。当时任外贸部高级工程师的李介侯,建议由我去接,毛主席却怕耽误我在校的功课,由他再次给堂兄毛宇居写信作出安排。信中说:
"宇居兄:来信收到,李漱清先生及邹普勋兄前曾表示,希望来京一游,我认为可以同意,借此了解乡间情况。但请你向他们二位说清楚:(一)须他们自己下决心,出远门难免有风险;(二)到京住一至两个月即还家乡。如他们同意这两点,则可于阳历九月动身北来。到长沙湖南省委统一战线部刘道衡部长处接洽,领取来京路费,办理乘车事宜。介绍信一件,请予转致李邹二位。顺致近安 毛泽东 一九五二年八月廿一日"
函中所提"介绍信一件",是主席写给湖南省政府主席王首道的。内容是:"今邀请李漱清先生和邹普勋君来京作调查研究,因李先生年事已高,希派人护送。"
主席考虑得如此周密,安排得如此精心,李漱清等一行怎能不一路顺风!
且看他们的行程记录:
9月14日动身,在韶山招待所巧遇省交际处招待科长朱文典陪苏联友人来主席故居参观,有轿车返省城,邹普勋先随车前往;李漱清有事于湘潭稍事逗留。
16日搭早班船到长沙,科长朱文典出面慰问,礼意殷勤:17日下午8时有列车发汉口,省公安厅派优秀青年丁绍宁护送;18日拂晓到汉口,住万国旅社,与先期到此等车晋京的前湖南第一师范历史教员罗元鲲、校长张干不期而会,得知都是奉主席函召赴京参加国庆观礼的,非常高兴,更增添了同行的乐趣;19日中南交际处处长张建之陪大家渡江游览武昌,登黄鹤楼;20日上午8时乘车北上,21日下午抵京,国务院交际处招待科长高易之接站,下榻前门外远东饭店。李介侯电话报告中央秘书室转达主席。
一进中南海,饭后叙家常
9月25日清晨,毛泽东和李漱清通了电话,李漱清兴奋不已。"我马上派人去接你和邹普勋二位来吃饭"的声音还在脑际萦绕,毛主席的生活秘书王鹤滨已经来接。轿车开到中南海丰泽园,主席出门笑语相迎,握手惊呼:"李漱老好健啊!"在同邹普勋热情招呼后,互相搀扶进入客厅。主客双方感叹20余年的阔别。
李漱清、邹普勋把从家乡带的腊肉、酱油敬赠主席,主席欣然接爱,看看时间不早,招呼秘书田家英找介侯来,一同进餐。回话说介侯因事外出,大家才一一入席:尊李漱清为上座,田秘书作陪。
饭后,江青穿着一件天蓝色呢短大衣,从深院款款而出,与李、邹二位老人见面。寒暄时,李漱清说:"翻起老谱来,我和江青同志原本是一家人呢!"江青笑答:"李老真细心,知道我也姓李,常有人叫我‘江先生’哩!我认您是我族上的老伯伯,感到不胜荣幸,平素主席来客,我轻易不出面,您可是我们全家的客人啊!"江青的一句应酬话使李漱清感到宾至如归,呼唤出他和主席一家人50年间的深厚友谊。李漱清由于过去和开慧之间情同父女,进而生发出眼前对江青的一片关心。他听主席说江青前在国外动过一次不小的手术,十分念虑地叮咛她:"还望你好生保重身体,没有健康,一切无所附丽,你可是有福气的啊!"江青笑着告诉李漱清:"我们一家人生活倒挺愉快,平日主席工作实在太累,我总是叫他跟我唱几段京剧,所以我爱管主席叫‘老板’哩!有时我还拉着他到西厢有声有色地一阵游戏呢!"说到此,江青略略停顿又自问自答道:"您知道玩什么吗?用主席给我们出的谜语来揭个底吧:‘洗不用水,吃不用嘴,砍不用刀,碰不起包。’"顿时,李漱清会心地大笑起来。叙谈良久,江青起身,抚着老人的左手,以慰语相嘱,又叫他在北京多住些日子,然后退出。主席邀李漱清、邹普勋二人到海边散步。穿过一座小巧玲珑的庭院,逶迤来到南海,可能主席忽然想到李老年迈,便说:"风大,不在这里坐了。"转至一片坪上,这里奇花烂漫,佳木葱茏,几个人坐在椅上,饮茶,晒太阳,谈论湘粤旧事,以及别后人世沧桑。
许久,才回到菊香书屋客厅,继续坐话家常。李漱清记起今早来时,还曾接受一件相托之事,就是从长沙护送他来京的省公安厅丁绍宁交给他一个本子,要他转请主席签名。李于是谈到:"这次北上有老年文人同伴,且多亏青年同志丁绍宁一路招扶,毫无困难……"说着,从内兜掏出本子递给主席。主席拿进书房,用紫毫一笔书就"毛泽东"三个字。
这里一并谈到,后来在京两个月,李漱清受孙辈托请主席签过五个名,且都是一次一次办的。邹普勋请主席题过一回字。邹在西河沿坊间买了一本讲"猴子变人"的书,要送给家乡一位青年,在国庆节期间办的一桌宴席上递请主席命笔﹣-"这个角色姓唐,唐故左街僧‘那个唐’……"-﹣主席当即从毛式上装的左胸口袋里抽出那支派克钢笔,在扉页上写了两行字(纯蓝):"邹普勋购赠唐煦存/嘱毛泽东书"。
时近晌午,李漱清二人告辞,说下次再谈。
二进中南海,席间话读书
9月26日上午,李漱清、邹普勋、罗元鲲、张干四人游览紫禁城。余兴未尽,毛泽东派车来接去共进午餐。
11时,到了丰泽园菊香书屋,毛泽东下阶迎接,引入客厅,说李漱清和邹普勋是"一聋一聩",招之并坐。
因为昨天主席刚同李、邹二人见面畅谈,李漱清心想让主席同一师二位教员叙旧,主席却先来把李漱清介绍给罗元鲲和张干。毛泽东说:"瀚溟(罗元鲲字)、次仑(张干字)二位先生和李漱老这些天已经处得很熟了吧,他是我的老师。"说完就和两位先生寒暄起来。
李漱清暗想:"我从未教过主席的书,他却这样说,我更要努力自爱才成。"不妨提到,我外祖父谈当时的想法时还告诉我,长沙、湘潭许多人都误认他是主席少年时代的老师。当今许多著作中延用此说,显然是不确的。
刚刚入座,应邀作陪的王季范、李介侯相继莅临。王季范,湘乡龙潭人,时年69岁,任政务院参事,住王府井红霞公寓;他是主席在第一师范读书时的教务长,与罗、张多年共事;又是李漱清的女婿王浑俊本家的九阿公,彼此过从甚密。亲友们在主席家里聚会,气氛格外欢快、轻松、活跃。李漱清年已八十,耳朵聋了,人家讲话,他听不见,他总是有好多话讲,主席笑他:"李漱老只有播音机,没有收音机。"
李漱清座旁的一张圆桌上叠放着好些本"二十四史",有一本《晋书》翻开摆在上面,大家谈话间,李漱清信手取来浏览。主席转过身来对他说:"中国书不多,主要一部‘二十四史’,战争年代没有读过,现在准备通读一遍。"接着问他:"李漱老,你对‘二十四史’怎么样啊?"李漱清沉思片刻,把《晋书》翻到一处递给主席。主席一面耳聆其语,一面目视其文:"对吾饮者,唯有明月,入吾室者,唯有清风……"看过,一迭连声叹息说:"李漱老,今日个是哪一天啊?!我毛泽东陪你痛饮,一浇平生块垒。"
论及第一师范50年间迁流转递、人才辈出,说到主席在一师读书时的各种特色。主席娓娓而谈、不时发出笑声:"我在一师读书,偏废自然学科,只看重社会学科,那时只能这样,现在还得补课才行。那时,还在定王台(笔者注:省图书馆所在地,位于长沙浏正街)读了几句书。书不能不读,又不能读到腿肚子里去,否则害死人。我读书跟牛吃草一样,吞下去慢慢反刍,反刍还怕是一辈子的事。现在提出来改造宇宙观,特别是读书人,其实就是叫读书人做些反刍工夫,去年文艺界、知识界搞过一场反刍。"主席接着说:"一师的先生值得怀念的很多,徐老是活到老学到老。书要讲有用,还是后来读的。田秘书的书也是延安读出来的,他小时候在成都当钱庄店员,少年失修,如今成了我们的理论家,我的选集由他在编。"接着,主席一面平举左掌朝高处一托又往下一翻,一面诙谐地说道:"我对田秘书的‘书’啊是又捧又拍:才有八斗富,字无百日功。"顿时,主席大笑,众口喧腾。
午刻,过厅里八仙桌上摆下了丰盛的酒菜。在田家英秘书的招呼下,主席尊坐,罗元鲲、张干以李漱清年长请坐首席,李漱清则以与主席同乡为由坐次席,王季范、李介侯陪坐。
席间,宾主敬酒敬菜,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饭后先在客厅饮茶,尔后主席起身邀各位出游。逶迤来到5字曲廊,见石桥横卧,碧波荡漾,巍巍亭阁座落在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色之中。南海边闲坐,中海畔散步,直到下午4时,又到含和堂电影厅观剧。剧终,主席送大家出来,握手而别。
国庆欢度,主人事事从客愿
国庆节将至,决定邀李漱清等人参加国庆观礼后,在主席和有关部门安排下,做了许多准备工作。
9月27日晚,由于李漱清当日游颐和园受了风寒,卫生部长傅连璋和内科专家力不畏女士,来寓所诊治。
9月28日,因与来华演出的捷克斯洛伐克歌舞团同住一层,政务院交际处派车,请李漱清等人由前门远东饭店迁寓西河沿永安饭店,以免喧哗干扰。
9月29日上午,到沂园理发、洗澡。
9月30日中午,国庆筹委会送来观礼束帖、观礼证及观礼须知;下午,主席秘书叶子龙特地送来棉制服和呢大衣,以备翌日观礼之用。这是主席预先叮嘱秘书带师傅来量好尺寸订制的。
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周年大庆。是日晴空朗朗、彩云栉栉,城楼左右6个观礼台上,站满了来自全国各界各民族的代表,还有37个国家的外宾。李漱清等位列东2台。
10时整,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登上天安门城楼,周围簇拥着一批开国元勋。英姿飒爽的陆海空三军接受检阅后,是学生和各界队伍的游行,十里长街变成了旗的海洋、人的海洋,蔚为壮观。晚上又来天安门广场看放焰火,此刻,腑视人潮花海,仰望星簇光束,天上人间交相辉映,斗艳争奇。李漱清恭逢盛典,想到自家儿孙妻侄4人前仆后继为革命牺牲,感到无比欣慰。
国庆期间连夜看文艺演出,都是主席安排的。2日到军委礼堂观赏杂技和京剧;3日又逢中秋节,李漱清单独应邀在丰泽园与主席共进晚餐,同去政务院大礼堂看越剧。李与主席并坐,田家英秘书坐在身旁解说。李漱老刚进礼堂时女服务员招扶他脱掉大衣,他怕冻不肯脱,而室内温度很高,久坐燥热难堪,主席笑他"自作自受"。剧完返丰泽园赏月,临别主席送李上车时,从床上取来自用的羊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其间,作家箫三、茅盾和徐特立老人曾先后来寓所看望李漱清,萧三、茅盾还将自己的诗选或文集赠送李漱老。
国庆后,政务院交际处安排李漱清等人游览北京名胜。22日李漱清忽发奇想,投邮短柬一封给主席:"余年八十,欲试航空,是否可行,拟请主席批示。"结果是主从客愿,24日下午,李漱清等人在秘书罗光禄安排下,在西部机场乘坐飞机,鸟瞰京畿风光和长城内.外大好山河。
互问子女事,句句溢亲情
李漱清在京近两个月,同毛泽东会见12次。谈话范围极为广泛,互问子女情况当然是话题之一了。
9月26日叙谈中,李漱清坐在主席那张铜架木板床上抽烟,忽然想起1926年冬在广州同岸英、岸青两小兄弟天天见,不禁询问主席孩子们的情况。主席没有正面回答询问,而是起身把一个女儿招呼出来。只见她身段修长,举止大方,面含笑靥地依在主席身旁,那亲女之情全在语言无法表达的神态之中。经介绍,知道她叫姣姣,16岁,在北师大女附中读书,平日住校,这天是星期五,身体不舒服,上完课就回家了。她会说一口流利的俄罗斯语,原来是建国初特地请二姨妈接回北京的。应客人要求,她用俄语朗诵了一首普希金的诗。大家报以掌声。放她回院后,几位客人还在议论,李漱清说她的眉眼脸颊酷似当年爱穿绸长袍的乃翁毛泽东。毛泽东笑而不语,微微吮着嘴唇。
10月12日星期天,李漱清按主席安排,到中南海与他在总后勤部工作的一家人聚会。李漱清兴奋之余,又不免想到自己为革命牺牲的的儿孙﹣﹣儿子耿侯、贡候,孙子德深。主席深情地说:"耿侯在1928年率队到井冈山,担任中国工农红军宋乔生团的党代表,这个团是由水口山工人组成的,战斗力强。宋乔生我在《井冈山的斗争》中提到,他是外交部耿飙的舅舅,耿飙是醴陵人,当年在水口山做工人运动,熟悉耿侯他们。"为李老牺牲的儿孙,毛泽东曾经回过两封信,一封给介侯,一封给李漱老,证明耿侯这段历史,对李漱老表示慰问。湘潭县县长曾亲临抚恤,送上"烈属荣府""烈士光荣""烈属光荣"三块门匾。
再次谈到毛泽东子女时,主席这才正面回答说,岸青从事列宁著作翻译,两个女儿一个读北师大女附中,一个读育英学校。不知为什么,偏偏未提及1950年11月25日牺牲在朝鲜前线的爱子毛岸英。主席倒是原原本本讲述了毛远新来到身边的原委。
毛远新的父亲毛泽民,1938年由中央派往新疆迪化(今乌鲁木齐),主管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工作。1940年和朱丹华结婚,1941年生下远新。第二年被军阀盛世才逮捕下狱,1943年9月遭杀害。丹华年纪轻轻,寡母孤儿熬了三年,后改嫁方志纯,建国初决意把远新交给主席。主席不肯接受,说:"你的儿子交给我做什么。"丹华诉说了自己的难处,言词恳切,但主席态度坚决,始终不予接受。朱丹华拗不过毛泽东,只好把远新带到韶山,托毛泽民的结发妻子王淑兰转送主席。王淑兰,湘乡团田人,时年54岁,乡亲们管她叫润莲四娱,是个热心肠,便一口答应下来,马上领着远新奔北京进中南海。主席谅不到这样做,数落了四娱几句,说她"是个滥好人,爱探闲事,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谈到李漱清的女婿王浑俊,毛泽东的兴致又高了起来。他回忆说:"记得浑俊戴副近视镜,人好瘦啊,知道他中国书也读得好,他做的古体诗我还哼起,尽是味在这里。"
这王浑俊名承光,1905年生,系西晋太原王浑之后,早年与毛泽东有交往。1951年湖南一代儒将程潜作客中南海,毛主席祝贺他70岁生日。程潜津津乐道地谈起1941年60岁生日时一件韵事:宴会上宾僚以赋诗相贺,才思奔放的王浑俊即席写成一首七言歌行,气势雄壮,格调高昂,曾传诵一时,交口称誉。应毛泽东要求,程潜今春把诗集过录送阅,主席反复吟咏过这首古风,所以才有了上面说的几句话。
亲友相托,主席处理自有原则
10月19日又是一个星期天。主席又派鹤滨接李漱清到中南海共进午餐,继续了解乡间情形,并询问湖南文化界老人如李贡人、王端明、何炳麟、赵东樵诸家解放后的境况,还讨论了诗文历史和哲学方面的一些问题。
当天受罗元鲲之托,李漱清交给主席一封信,附文稿两篇,一篇是罗元鲲的自传,另一篇是罗写的《第一师范时代的毛主席》。呈请主席对两稿予以斧正,并考虑发表。信中还烦请主席为1932年去世的湖南第一师范国文教员袁吉六(即袁仲谦)题写墓文。3天后,主席的复函即寄到西河沿永安饭店。
对于罗元鲲所提请求,题写袁先生墓文一事,毛泽东爽快地答复了,随函寄了"袁吉六先生之墓"七个字,并说"遵嘱书就,烦为转致";而两件书稿,则悉数奉还:对罗元鲲所书自传,主席褒之为"兴会飙举,评论深刻,了解乡间情形,并询问湖南文化界老人如李贡人、王端明、何炳麟、赵东樵诸家解放后的境况,还讨论了诗文历史和哲学方面的一些问题。
当天受罗元鲲之托,李漱清交给主席一封信,附文稿两篇,一篇是罗元鲲的自传,另一篇是罗写的《第一师范时代的毛主席》。呈请主席对两稿予以斧正,并考虑发表。信中还烦请主席为1932年去世的湖南第一师范国文教员袁吉六(即袁仲谦)题写墓文。3天后,主席的复函即寄到西河沿永安饭店。
对于罗元鲲所提请求,题写袁先生墓文一事,毛泽东爽快地答复了,随函寄了"袁吉六先生之墓"七个字,并说"遵嘱书就,烦为转致";而两件书稿,则悉数奉还:对罗元鲲所书自传,主席褒之为"兴会飙举,评论深刻,可为后生楷模";对罗元鲲所写《第一师范时代的毛主席》一文,主席说"得之传闻,诸多不实",明确表示"请勿公表"。
前面提到,这天在中南海作客,主席询问湖南文化界老人时,首先谈及李贡人。李湘乡人,时年78岁,前清拔贡生,湖南诗坛耆宿,主席读一师时的国文教员。可为后生楷模";对罗元鲲所写《第一师范时代的毛主席》一文,主席说"得之传闻,诸多不实",明确表示"请勿公表"。
前面提到,这天在中南海作客,主席询问湖南文化界老人时,首先谈及李贡人。李湘乡人,时年78岁,前清拔贡生,湖南诗坛耆宿,主席读一师时的国文教员。


解放后,李贡人曾写信请主席荐为湖南省文史馆(当时称文物保护委员会)馆员,主席将"嘱件"转"程颂云主席酌处"。主席后来说过:"我不愿意为亲友形读荐牍,间或也有,但极少。"李贡人是毛泽东特为斡旋示以殊典的寥寥数人之一。
李漱清由李贡人想到自己能否当文史馆员的事,主席说:"连毛宇居都是,那李漱老更应该是。"李漱清顺势提出:"那就请主席推荐一下"。毛泽东却说:"推荐我就不推荐了",毛泽东1954年3月31日给彭石麟的信中谈到此事时说:"李漱清先生以此见托,我婉辞了,他的问题(指任文史馆馆员)是他自己托人解决的。"
摄影留念,苹果对虾送别
11月8日是周末,毛泽东得闲,下午邀李漱清、邹普勋、罗元鲲、张千四位到中南海,落坐在毛主席的办公住所春藕斋的客厅。看得出主席刚刚洗了个热水澡,分外精神,又跟往常不同,穿了一双皮鞋,潇洒出迎。
叙谈间,在田家英秘书招呼下,主席起身穿上一件轻便的大衣,伸手说:"来,我们一起照张像吧!"于是,陪同大家来到厅外石桥边。当时还是薄寒气节,只有耄耋之年的李漱清穿上冬大衣,其余三位都着棉制服。拍照时,主席居中,按例故乡人居左,第一师范教员居右。这两位究竟谁挨着主席站,态度上让与未让,差别只在些微之间。主席发了话:"瀚溟先生耳朵背,谈话挨我坐,照像就不能说话啦,次仑先生挨着我来吧!"合影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一位"秀才"拍摄出来的。饮茶畅谈约有半个时辰,田家英秘书就笑呵呵地拿来照片,给四位客人每人一张。李漱清惊呼:"一阵工夫就洗出来了,真是不亦快哉!"大家仔细端详照片,荣誉感,离别情,油然而生。毛泽东这位性格极其复杂的巨大人物发生强烈的共感,兴致勃勃地谈起来:"我平素照像有几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这里有一对秀才夫妇,往往偷着给我拍照。记得1949年4月底南京解放,当时我住在香山双溪,拿着报纸坐在亭子里看这条消息,那位女秀才灵感来了,抢走这个镜头,我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弄得夜里睡不着觉,以至于冒出一首诗(指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笔者注),章太炎说,虎踞龙盘是古人讲的假话,我说,南京如今是个好地方,我不听洋八股的屁话,几下就把他们赶到海里去了。"大家看他眉飞色舞,打出手势,又听他笑着继续说:"还有一种情况是,人家主动提出来要和我照像。前年吧!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汤藻真专门找我照像来了,喔嗬,偏偏照坏了,他又要求再照一次。第三种情况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合个影,这种情况罕见。"大家听了感到莫大的荣幸。
11月15日李漱清动身返湘。毛泽东为他饯行。临别送给他一箱金日成赠主席的朝鲜苹果,一箱青岛运来的对虾。主席说:"苹果是借花献佛,我没有什么东西打发,就打发一点花公子。"主席把虾称之为"花公子",是因为在湖南话里"花""虾"谐音。李漱清也有风趣地笑答:"这些花公子不一般呢,是爬在龙背上的哩!"主席爽朗地笑起来。分手时,李漱清深情地对毛泽东说:"人一辈于有些事就一次,生一次,死一次,中国妇女嫁一次﹣-"隆表节孝"挂了两千年﹣﹣我在北京和主席会面也就这一次啦!告诉主席听,我这一辈子是两句话归总,一是这一辈子做了我所应做的事情,如今老了,时代也不同了,再是这一辈子值当,总算看到了主席的世界。"主席紧紧地攥住老人的手,叮嘱他保重身体,目送轿车远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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