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裳。
我不仅光打扮孩子们,我还要挤出时间把居住的环境布置一新,新年新气象,处处都要体现一个新字!窗帘儿、床单儿、台布,能凑合的,我就把它洗干净,熨平整;太旧的,我就换新的。房子要清扫,摆设要擦洗,就是洗脸用的毛巾、香皂,女儿们扎头发的红头绳儿,我也设法换成新的。那时候,国家经济还比较困难,工资不高,也没什么奖金,没有很多的钱去花。再说,那时候市场也没有多少东西让人们去买,所以,过年时吃的穿的都比较简单,只是和往日比起来丰盛一些就可以了。我的习惯是,年三十中午要炖一锅肉,蒸一锅馒头,大人孩子敞开肚子吃。这在当时白面按比例购买,猪肉靠票供应的情况下,就得算是很不错的饭食了。所以,每到年三十中午,大人孩子都很有胃口。虽然菜很单调儿,但都吃得分外香甜。
对于老人来说,过年也是一件大事情。我们的老人有时过年跟着我们,这时,我就会把过年吃的用的准备得更充分些,一来老人跟着我们不容易,二来老人看到丰盛的年饭认为我们过得好,心里高兴。如果老人们回老家过年,我就会和爱人在年前把过年需要的东西多备两份,年前郑重其事地给两边的老人们送过去。只有这样,我们的年过得才踏实。
1982年初,又要到年了,今年这个年可怎么过呢?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存款,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一个月的花销,由我和爱人的工资支付。吃饭穿衣量家当,我们的日子是没有剩余也没有外帐,每月都是自收自支,帐本儿上是平的,口袋儿里也是平的。眼下,我已被免职并停止工作停发工资。过年的花销,我的工资是指望不上了。我爱人因我的事也被株连受到处理,但还没有停发工资。这就是说,今年这个年连两边的老人带我们,只有爱人这个月的工资三十四元钱了。为了不让两边的老人们为我们挂心,我们还是尽量地备了两份,给他们送了过去。剩余的钱除了这个月的水电费就没有剩余了。再看看家里存的东西,只有两棵大白菜,几斤玉米面,几斤白面。这些东西别说过年,就是过平常日子也成问题呀!怎么办?我瞅着爱人和孩子们,孩子们和爱人瞅着我……
我硬着头皮,抱着一线希望找到郊区一位书记的办公室里,说出了我的苦衷,满怀希望这位书记能为我解决一时之难。可这位书记却说,叫我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的事他不管。听到这话,我的心一下子全凉了,不知当时心里涌起一股什么滋味,我的泪马上流了出来……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了?为什么这样处理我?让我回家去种地,也不能今天种上庄稼明天就能打下粮食呀!挣工分还得半年结算呢,立马免职停止工作,立马停发工资,叫我拿什么来维持生活呀?就是当个临时工、合同工,到解雇的时候还有个说项呢,难道我干了这些年工作就白干了吗?就是我有罪下监狱,也得给饭吃呀!
那位书记正忙着准备出去办年货,不愿我在他那里再缠下去,就对我说:“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给公社里打电话,叫公社里先借给你些钱过年,你一会儿就去公社吧。”我相信党,更相信这位基层党的领导,于是,我就去了公社。可是,我从上午等到天黑,也没听到那位书记给公社有关人员来电话。区书记不来电话,公社里怎么会借给我钱呢!
第二天(农历腊月二十九)上午,我去区委找那位区委书记。可这天机关已经放假了,没人上班儿。这时,我正碰上组织部的一位部长,我向他说了说情况,他说:“今天都二十九了,明天就过年了,你还找谁呀!过了年再说吧!过年没钱先和别人周济周济。”听了这些话,我再也没话可说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任凭热泪从眼窝儿里涌出,成串成串儿地淌到脚下的地上……
明天就是大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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