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杨将军一家正围桌就餐,看着粗劣的饭食,拯中又黑又瘦的面孔,听着孩子哇哇的哭叫,谢葆贞心烦意乱,顺口说了句:“怎么饭菜弄得越来越糟糕?”
恰好李家杰路过,他不仅不致歉,反而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说:“杨夫人还是将就一下吧,百多号弟兄陪着你们到这山旯旮里来吃苦受罪,也没抱怨半句哩。”
谢葆贞不堪顶撞,蓦地将一碗饭兜头盖脸地朝李砸去。
李自知理亏,落荒而逃。
但从此后,他们便结下了深仇大恨。李家杰虽不敢在杨夫人跟前露面,暗地里则常常无中生有,添油加醋地向戴笠打报告,诬陷杨将军夫妇如何辱骂党国领袖、谢葆贞是精神病、杨虎城有钱不拿出来治病等等,并以谢葆贞有精神病,影响杨虎城生活为由,将谢葆贞和奶妈赶回旧洞居住,活活拆散了这个家庭。
面对李家杰的精神虐待和迫害,杨虎城极力抗争,经常和李家杰争吵。戴笠见李家杰实在无法继续工作下去,只得调李到重庆中训团任警卫组副组长,改任龚国彦为特务队队长,一九四九年三月又由白公馆看守所长张鹄接任。对负责看押的三个特务队队长,杨将军的评论是:“李家杰官僚的脑筋,军阀的举动,惟利是图,不知民苦,我太太的病就是受他剌激引起的;龚国彦拨弄是非,爱钱如命,剥削阶级的典型人物,几年来整得我连一口气都喘不过来,这家伙厉害啊!张鹄,獐头鼠目,自尊自大,不把人当人看,纯粹的一个刽子手!”
长期的忧郁,谢葆贞精神开始失常,常常隔着窗子大骂特务,甚至不管碗盆、桌椅,皆朝特务砸去。杨虎城屡屡恳求医治,但副队长兼杨虎城的专职医官张静甫虽然恭敬周全,却缺医少药,无法可施。戴笠每来视事,杨虎城总要提出改善生活条件,为儿子延师教读的要求,均未获准。
一九四五年初,杨将军病情时好时坏,饮水不良造成的胆结石病经常发作。谢葆贞的病情也愈发严重,急需人照料,经多次请求,戴笠才允许将监禁在息烽集中营的杨虎城的副官阎明、勤务兵张醒民移囚玄天洞,以照料杨虎城夫妇生活。
一九四六年一月,旧政治协商会议在重庆召开,要求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结束特务的罪恶活动。释放张学良、杨虎城,成为各界人士的共同呼声。三月戴笠摔死,军统改组为国防部保密局,息烽的军统特务机构相继撤迁南京。
一九四六年十月中旬,张学良由贵州桐梓县天门洞(四十兵工厂所在地)被押解到原中美合作所松林坡戴公祠,十一月一日又被押往台湾新竹县竹溪口。
在保密局由毛人凤主持的一次局务会议上,司法处长李希成报告张学良的押解经过后,问:“对杨虎城如何处置?”
毛人凤想了想说:“总裁对此尚无明确表示。杨虎城这个案子,处理实在有点困难,释放吧,杨虎城必定造反;杀吧,又有好多顾虑,暂时只好继续关下去。”
一九四七年四月三十日,杨虎城被移押重庆原中美合作所杨家山一平房内,外卫由交警大队和宪兵二十四团一个连看守。七月,杨将军胆结石病急性发作,在童家桥洗布塘中央医院童家桥分院(前身为军统局四一医院),由中央医院医生陈仁亨割掉胆囊。后又由牙科学博士蒋祝华拔掉两颗牙齿,并为他配上假牙,正是蒋医生配的这两颗假牙,为日后确认杨虎城遗体提供了科学依据。
据蒋祝华医生回忆:
一九四七年夏天某日,蒋祝华突然接到伪中央医院谢锡珙院长打来的电话,要他准备医疗器械,一会儿有车来接他去为一个病人拔牙。大约半个钟头后,果然就来了一辆美式吉普车,蒋医生带上他的的学生简华彬和张维汉医生一同前行。车开到歌乐山下,经过一道大门检查,然后就到了一个办公室,有两个人陪他们吃中饭。吃完饭后,他们就被带到山上最高的一幢房子,四面有持枪的岗警。当蒋医生等人坐下后,有一个人来给他们招呼,叫他们一会冶病时不要多问,稍后,另外的人便带了一个病人来与蒋医生对面坐下,并介绍这是杨老先生。蒋医生见杨先生个子高大,头发蓬松,未戴帽子,也未戴眼镜,未加修饰的脸上,留有二三寸胡须。他穿了一身陈旧的黑色长绸衫,面容严肃,气宇不凡。但是他全身带有一股浓浓的臭味。当蒋医生一跨进这个地方,他就意识到这位杨先生不是一般的政治犯,既然要请有着他这种医学资历的人来替这个人看病,这姓杨的决非一般的人。蒋医生开始为杨先生检查,问他哪里不好?杨先生没有说话,只用手指着上唇。蒋医生在检查时,发现他两颗上中前门牙松动,明显叩痛,是创伤引起的根尖脓肿,如果早进行治疗,就不会发展这么严重。于是蒋医生提出这两颗牙齿应该到医院照片、作根管治疗及根尖切除手术。但旁边的人说:“到医院去不行,我们这里没有条件,也没有医生,请你来,你把它拔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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