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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四军风雪下井冈(组图)
2022-06-08 11:21:08
来源:红旗文选
作者:蔡接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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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1928年4月朱毛会师后成立了红四军, 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进入全盛时期。对此,蒋介石集团岂会隔岸观火,于是迅速集结了湘赣两省的反动军阀大势来攻井冈山。根据地军民在军长朱德、党代表毛泽东的正确领导下与来犯之敌展开了英勇的斗争,取得了五斗江、龙源口、黄洋界等一系列战斗的胜利,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先后两次的“会剿”。然而,寒冬已至,井冈山地少人多,红军缺衣少粮,且敌人又组织起了对井冈山的第三次会剿。时不待我,为了应对当前的局势, 1929年1月4日至7日,在宁岗柏露村召开了红四军前委、红五军和湘赣边界特委联席会议,会议重点研究和讨论了该如何粉碎湘赣两省国民党军队的第三次“会剿”。会上,与会代表畅所欲言,毛泽东等人在全面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情况下,提出了“我们既不采取不要根据地的单纯流动游击,也不固守消极防御的保守观点”最后大家形成决议,以“围魏救赵”之计,把红军一分为二,即彭德怀、王佐留守井冈山,正面对付敌人的军事进攻,坚持内线作战;毛泽东、朱德率红四军主力出击赣南,寻找外线作战,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以减轻井冈山的压力,并趁机解决困扰红军的给养问题。采取这种攻势的防御方针,完全是一种创新,这既可确保井冈山的安全,保存红军的实力,又可粉碎敌人大规模的军事进攻,是一种积极有效的战略战术。柏露会议不仅是红四军第一次战术上的改变,而且也是红军与时俱进,实行崭新战略思想的新开始。

    为了加强出击部队的领导力量,前委还对红四军的人事进行了重大的调整,决定调红四军32团团长袁文才任军参谋长,调31团党代表何挺颖到28团任党代表,与团长林彪搭档;蔡协民由红四军32团党代表改任31团党代表,与团长朱云卿一道率领部队随毛泽东、朱德进军赣南。会后,蔡协民肩负重任,率领31团全体将士马不停蹄,火速从宁岗赶往茨坪总指挥部。在途经中井村红军医院时,蔡协民特地去探望了一下妻子曾志,向她道别。这对情投意合的伴侣,惜别之情油然而生。是啊,此番远征,彼此分离,各负重任,道路艰难,何时才能见面?但为了革命的最终胜利,他们没有沉恋在儿女情长之中,他俩互道珍重之后,便匆匆分手。

    毛委员、朱军长将要率师赣南闽西,红军要离开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了,这消息就是一把重锤,敲开了人们感情的闸口。井冈山军民离情翻滚,沉浸在一片依依惜别的深情之中。

    大军云集,整装待发。1月13日,正在中井红军医院紧张忙碌的曾志突然接到毛泽东派人急于星火送来的命令:见字即可到茨坪总部报到待命。曾志接到命令,片刻也不敢停留,火速赶到茨坪。一见面,她就风风火火地问毛委员:

    “毛委员,曾志奉命报到,有什么任务”。

    毛泽东笑呵呵地说:“不错,行动不慢呐,先擦把汗吧,至于任务,你先问问他们,人家可是点了你的将咧”毛泽东指着旁边的贺子珍、伍若兰笑着说。

    原来这是红四军要进军赣南,前委组织了一个职工运动委员会民运股,该组织要随军行动,负责沿途工农群众的宣传发展和组织工作。民运股下设妇女组,成员有贺子珍、伍若兰等同志。贺子珍、伍若兰认为曾志担任过郴州特委秘书长,随湘南农军上井冈山,既有军队的工作经历,又有地方工作经验,于是一致推荐他担任妇女组长。毛泽东根据她们的要求,亲自下令曾志及时赶来,随军出发。就这样,曾志便有了同丈夫一道跟随毛泽东、朱德离开井冈山的机会。临行前,夫妻俩无暇去吻别留在井冈山怀抱之中的儿子,便并肩踏上了南征之路。

    出发前夜,井冈山的群众们在小荇洲的晒谷场上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会。毛委员在会上发表讲话说:“同志们,为了保卫井冈山的根据地,打破敌人的‘会剿’阴谋,除了坚持在井冈山打击敌人外。我们还必须采取积极的行动,在更加广大的地区展开游击战争,开辟新的根据地,彻底粉碎敌人的围攻。我们虽然要离开你们了,但是大家不要担心,党组织还在,地方武装和部分红军主力还在,井冈山的人民是英雄的人民,有和敌人斗争的宝贵经验,不管敌人有多少,不管他们有多凶狂,只要我们坚持斗争,敌人终究要失败,革命的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毛委员的话鼓舞着井冈儿女信心百倍地继续战斗向前,大家坚信毛委员向赣南进军的决策是正确的和必要的,有毛委员的英明领导,革命的烈火今天能烧向赣南,明天就一定能烧向全中国,烧毁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迎来全中国革命事业的胜利。

    分别的前夜,小荇洲无人入睡。妇女们在灯下忙着为红军打草鞋,她们把草鞋打得坚实而耐穿,祝愿亲人们穿上井冈山的草鞋,在新的战场上多打胜仗。老人们在加火添柴,为战士们熬着姜汤,祝愿红军喝了井冈山又热又辣的姜汤,能顶得住天寒地冻,跟着毛委员早日凯旋。多少盆炽热的炭火旁,红军和老表们在依依话别,一声声叮咛,一件件嘱托,牵肠挂肚,情殷意切……

    茨坪的冬夜,北风呼啸,天空向大地砸洒着冰渣,整个井冈山地区似乎都笼罩在极寒的冰窟里。毛泽东、朱德、彭德怀、陈毅、滕代远一起来到八角楼,这是他们分别前的聚会。毛泽东一个劲的抽烟,其他人谁也不说话,沉默着。稍后,彭德怀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们放心走吧,我和代远、王佐同志留下来共同坚持斗争”彭德怀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面对众多敌人的合围,任务既艰巨,形势又严峻,很有被敌人吃掉的危险,但我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无非就是死在这里。死并不可怕,不是已经有不少的同志倒下去了吗?我们倒下去,是为了给后人开凿出一条光明的道路”。

    彭德怀一言既出,快马一鞭,他铿锵有力的表态,虽鼓舞了人,但多少又让人感到了几分悲壮。毛泽东甩掉烟蒂,把他那炯炯的目光投向了彭德怀,既是安慰,又是鼓励地说:

    “老彭啊,我们两边的担子都不轻,相比较而言,你的担子更重一些,我们一旦得手,就立即返回来”。

    “你们尽管放心的走吧,我彭德怀坚决执行前委的命令”。

    毛泽东十分动容,一把握住了彭德怀的手。

    1929年1月14日这天的黎明,风雪交加,阴冷阴冷的。在小荇州北望井冈山上的积雪,是一片惨白的银色世界,这场雪下得天昏地暗。小荇村背依偎着大山,错落着几十栋参差不齐的黄泥土屋,青色的瓦房上压着一层层的积雪,村前是一大片较为平整的开阔地,地上的蒿草早已枯萎,被积雪覆盖着。只留了些许粗壮和倔强的在同风雪抗争,不甘屈服低头,还在拼命地抵御着厚厚的积雪,露出着它的一部分身姿。毛泽东、朱德今天起得特别早,他俩不约而同地来到小荇洲开阔地。今天他俩要率领红四军主力四千人告别根据地的父老乡亲和留守的战友,开始向赣南进军。此时此刻,开阔地除了已经全部到齐的出征人员,还有就是数不清的夹道相送的人群。

    “毛委员,朱军长”送行的人们见朱毛一同走了过来,都争先给他俩打招呼,朱毛回以频频招手……

    一杆大旗迎风翻飞,旗手左边站立的是红四军28团团长林彪,右边是新任的党代表何挺颖,他们正在等待着军长出发的指令。

    “挺颖,挺颖”

    何挺颖感觉到送行的人群中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于是寻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何挺颖一看是老战友宛希先。

    “希先,你怎么也来了”何挺颖高兴地迎上前去一步。

    “我来送你们呐”这时,宛希先已经走到了何挺颖的面前。

    于是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何挺颖、宛希先二人是原武昌国府警卫团的老人,年轻的老革命。他们一同参加了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是毛泽东正确军事路线的支持者,是毛泽东三湾改编“把党支部建在连队”设想的有力推动者和执行人,是毛泽东在井冈山根据地建设中的左膀右臂。这次红四军出击赣南,毛泽东坚持将宛希先留下,委以重任,领导湘赣边界特委的工作,足见毛泽东对宛希先的信赖。

    少顷,宛希先松开手臂,从自己怀了掏出一支金笔递给何挺颖,这在当时可是稀罕之物啊!

    “此别不知何时再见,留作纪念吧”

    何挺颖本想推辞,而宛希先已经将笔插进了何挺颖的上衣兜里。接着,宛希先把目光转向林彪。

    “林彪同志,红军此去山高路远,前途凶险,你们要多加保重,党代表新到28团,凡事都还不那么顺手,你要多理解,多配合,多关照,拜托你了”。

    林彪对宛希先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是一位老革命,是自己的同乡,据说他还是自己兄长林育英的同学。此时面对这位同乡兄长的临别嘱托,本不善言辞的林彪只好对宛希先报以一个标准的军礼,算是回答了宛希先的话。这时,他突然远远地看见毛泽东和朱德都在向他挥动着右手,他知道,这是在示意他该出发了。

    “全体都有,出发!”于是,队伍在林彪的口令下一直向南。

    风萧萧,雪飞飞,红军一去几时回。

    (二)

    朱云卿、蔡协民带领31团和独立营是从另一个地方出发下山的,一个时辰后便与28团汇集到了一条路上。曾志紧挨着丈夫昂首阔步走在这威武雄壮的大军行列里。此时此刻,他俩忍不住频频回头,深情的目光一次又一次投向这银装素裹的井冈山。朔风吹拂着山林,树枝在不停地摆动,仿佛是在向他们挥手惜别。他们忘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忘不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忘不了那巍巍的黄洋界,高耸的五指峰,大井村使人留恋的白屋,枫树坪高大挺拔的红枫,八角楼彻夜不眠的灯光,还有红军医院伤病战友期待的眼神;他们听见了茅坪山涧溪水哗哗,松涛阵阵,听见了井冈人民的祝愿和留在他们中间的儿子的啼哭。在不到一年短短的时间里,他们跟着朱毛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英勇奋斗,这里的山山水水留下了他们深深的足迹,留下了他们的血与汗,爱与恨,艰辛与骄傲。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他们带着人民的期待与嘱托,紧跟毛泽东、朱德的脚步,离开井冈山,迈步登上了新的征程。

    毛泽东、朱德和陈毅所组成的军部行进在大部队的中间位置,他们三人各有各的心思。毛泽东始终认为,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他敢于向大自然挑战,敢于向人挑战,敢于向世界上的一切挑战。挑战的本身就是一种战斗。因此,面对强大的敌人,他是乐观的。他认为眼前的敌人是一定能够打败的,但是他又不是神仙,多变的时局,也使他时时捏着一把汗;朱德除了一种自信心外,还多了一层担心。他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担心留在井冈山上的彭德怀和王佐的部队能否坚守住井冈山。这次下山,他也曾设想过许多困难,也做过最坏的打算,但他坚信有毛委员在,就一定能够胜利;而陈毅则是在思忖着今日分兵,何时能返回井冈山。眼下山上山下被敌人隔断,形成了首尾难顾的局面,情前景着实令人担忧。说实在的,他对这次分兵是持保留意见的。他和朱德都有过分兵的教训,一是在三河坝的分兵,二是在去年贸然出击湘南的分兵,两次分兵的教训都是血的教训,是终身难忘的教训,殷鉴不远啊。此时,雪越下越大,红军踏着齐膝的厚雪在艰难地行进。

    部队避开山下围剿的敌人,沿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穿行在井冈山与湘赣边界的崇山峻岭之间。这条道路是小荇洲乡工农兵政府主席指引的,许多地方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四千人的队伍成一条纵队,像游龙一样在山间时隐时现。他们攀峭壁时就搭人梯,下悬崖时,便用绳索,有的路就嵌在悬崖峭壁上,只能一人紧拉着一人的手,一步一步地向前转移,以免滑入漆黑的深渊。夜幕降临了,部队在一个又窄又陡的山谷里就地宿营,大家吃过一点随身携带的已经冰凉的饭团后就挤在一起,或靠在树上或靠在又冷又硬的石壁上草草度过了难熬的一夜。第二天拂晓继续南行,经过上淹、下淹、庄坑、徐洲、竹坑等地,傍晚,部队穿过杂草重生的三晋,接近了大汾。这里有敌人,驻军一个营。为了不惊动四周的敌人,部队不得不就地掩蔽休息,等待天黑再动手。

    天黑下来,红军悄悄的沿一条小路接近了大汾村并迅速包围了村里的守敌。

    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神兵天降,就糊里糊涂全部当了俘虏,陈毅对他们讲解了红军的政策,经过一阵说服教育之后,红军又将所有俘虏释放,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吸引围攻井冈山的敌人调头来追,以减轻井冈山的压力,以达到预期之目的。

    从大汾继续向南,红军暂且跳出了敌人围攻井冈山的包围圈。曾志带领民运股妇女组沿途张贴毛泽东亲自起草的四言布告:红军宗旨,民权革命。赣西一军,声威远震。打倒列强,人人高兴。打倒军阀,除恶务尽。全国工农,奋发雷霆。夺取政权,为期日进......

    此举一方面是为了扩大政治影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进一步的吸引敌人来追。

    红四军的行踪很快就被敌人悉知,1月16日,也就是红四军主力下山的第三天,湘赣两省“会剿”总指挥何键急忙一边电告蒋介石,一边调兵遣将,准备跟踪追剿。

    红军的“围魏救赵”之策,原意是要吸引“会剿”井冈山的湘敌和赣敌离开井冈山,待把敌人调开后,兜一个圈子重返井冈山,但是此计并未能如愿地完成奏效,因为狡猾的何健识破了红军的计谋,因此红四军下井冈山,只吸引了“会剿”井冈山的五路敌军中的两路,即第一路李文彬部和第五路刘建绪部之刘士毅旅,共计四个旅的敌兵。

    再说,毛泽东和朱德带领离开井冈山的红军主力风雪兼程,1月23日,他们到达大庾,并且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占领了大庾县城,这其实,顺利中往往隐藏着危机。

    第二天,毛泽东和朱德在天主教堂召开了连以上的干部会。朱德考虑到,一旦敌人知道红军主力下山的消息,就一定会以百倍的疯狂来围追堵截。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动敌人,减少井冈山根据地的军事压力。施计“围魏救赵”目的是要打到狼,又要不被狼所伤,那才是一个好的猎手。而军事上的争夺,战场上的逐鹿,远比打狼难得多。作为一个军事指挥员,不仅要有胆略,更重要的是要有谋略。会议在讨论敌情紧迫,何去何从时,有人主张避敌锋芒,以退为进,有人则主张坚决还击,保卫大庾。第28团党代表何挺颖就是坚决主张打的一员,他是毛泽东的爱将,是黄洋界保卫战的直接指挥者。而31团蔡协民和朱云卿则一再强调要知己知彼,要计划周详。蔡协民说: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这一仗如果我们能避免就避免。如果不能避免就一定要打好,因为这是我们下山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仗,只有打好了这第一仗,对鼓舞我军士气,展开下一步的工作才会起到提高士气,鼓舞斗志的作用。

    这时,28团一位连党代表杨至诚站出来说话,他说:“刘士毅这些人本事不大,但搞偷袭还是蛮在行的,军出半路,如果我们防范不当,就要吃亏,而且……”

    “好呐!好呐!杨同志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杨至诚 显然还有话要说,却被何挺颖给制止了。根据不久后的事态发展,杨至诚还真是一语成谶,被他不幸言中,此是后话。

    是战是撤,结果双方僵持不下,于是就采用举手表决的方式。由于主张打的人占多数,军委也就决定在大庾迎敌。而这种以举手的方式来决定战与不战是否妥当,是否正确,当时是十分难以定论的。这种所谓的“民主决策”其实就是一种极端民主制,这也正是毛泽东一向所反对的。

    决议形成后,朱德在会上又接着强调说:“ 28团在大庾城东北一带的山上担任警卫,31团和军直特务营、独立营防卫近郊和县城。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部队便迅速向广东的南雄乌径转移,我们在那里会合,任务都明白吗?!”

    “明白了!

    既然军委已经作出了在大庾迎敌的决定,毛泽东也就不便再提出什么相左的意见,只能全力支持了。在会上他发现了一些领导面带疑虑,似乎信心不足,对前委“围魏救赵”的决策还持有几许怀疑的态度,他们甚至怀疑红旗到底还能打多久。于是毛泽东便开始循循善诱,为他们解除心中的困惑,他说:

    “也难怪大家心生疑虑,我们共产党刚刚有自己的武装,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刚刚建立,一切的一切都得从头做起,幼小的红军周围,都处在强大的敌人包围之中。我们军需辎重的筹措,基本上靠自己。粮食、被装全靠当地贫苦民众的支持和打土豪所得。军事装备唯有从敌人的手里获得,而要获得更多更好的军事装备,就得多打胜仗。眼下,不论是留在井冈山的,还是下了井冈山的,都面临着军需辎重的匮乏,我毛泽东清楚地知道红军目前的处境艰难,但我相信,只要全军上下团结一致,再强大的敌人也能被红军所消灭。眼下最重要的是红军指战员都必须树立必胜的信心和决心,理想是动力的源泉,是信念的基础,坚定信念和精神不灭,才是强大的思想支柱,是任何物质都代替不了的”。

    毛泽东扫视了一下大家,见人们的脸上不再那么凝重,于是,猛吸了一口手中将要烧到头的烟后,把烟蒂丢在地上接着说:“眼下,既然军委已经作出了决定要打这一仗,那么我们就一定要打好。目前大庾虽然没有敌人的防守,但一定不能够放松警惕。我们的行动,敌人很快就会知道,而我们行动的胜败,直接关系到井冈山的安危,大庾没有地方党组织,这会给我们造成工作上的难度,因此,我们一定要搞好宣传发动”。

    听了毛泽东的发言后,与会人员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顿觉心明眼亮,信心倍增。

    一散会,曾志、贺子珍、伍若兰便带领妇女组的宣传员们上大街张贴宣传标语口号了,她们的行动引来了不少群众的观看。陈毅这天显得最繁忙,先是布置张贴宣传标语,接着又召开座谈会,然后在大庾章江和大路中间的沙滩上召开了群众大会,并且还请毛泽东、朱德到会讲话。会后,把打土豪所得的财务一一分发给当地的群众。当地的群众第一次感到了共产党的温暖,有的说:“活了一辈子,从没有见过当兵的不欺压老百姓”。

    正当红军在县城开展工作时,由于当地没有党的组织,群众没有组织起来,以至于敌旅长李文彬带领一旅人马来到了大庾城北,正引军悄悄靠近县城,也没有人主动前来报告,城中的红军领导和大部分红军处在万分的危险之中。原来是红军在大汾释放的俘虏回去通风报信后,会剿总指挥着即派部队追过来了。

    杨池生在第二次“会剿”井冈山时于七夕岭和龙源口险遭全军覆没,这一次他要雪耻。于是命令刚升旅长不久的部下李文彬领一旅人马来追击红军。林彪领警戒大庾城北的任务后,由于部队十分疲惫,他未及查看地形,没有很好的布置各营担任警戒的任务,以至于李文彬旅悄悄逼近县城,都未能被及时发现。当敌人的轻重机枪朝着他们发起猛烈的攻击时,他才知道敌人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林彪仓促应战,拼死抵抗了一阵,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于是带领部队撤下了警戒的山头。毛泽东当时听说敌人来突袭,就匆匆带领军部机关部分人员往城外撤,刚到县城边,就看到林彪的部队在后撤,恰好林彪帮助当地群众疏散后也赶到了这里。毛泽东质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撤下来了?林彪回答说敌人的火力太猛,毛泽东一听,面带慍色地命令他必须迅速带部队把敌人挡回去。林彪心有苦衷,他一脸为难地说:“你看,部队已经撤下来了,再返回去已经不太可能”。

    毛泽东一听,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严厉地说:“撤下来了,也要再拉上去”。

    陈毅对林彪的做法极为不满,愤然作色道:“28团是主力,主力就应该坚决的顶住敌人”。

    林彪见两个领导的态度如此的强硬,只好不再固执,什么也没说,就带人返回迎战。

    再说城郊东山岭这边,党代表何挺颖正带领28团一部正在作殊死抵抗,李文彬的部队装备良好,清一色的冲锋枪,而英勇的28团将士却凭着明显不如人的装备硬是打退了敌人的两次冲锋,把敌人阻挡在城外。这时,传令兵跑到何挺颖身边,告诉正伏在掩体里边开枪,边指挥的何挺颖,军部已经撤到了城南山口。何挺颖一听,估计阻击敌人的使命业已完成,便敏捷地跳起身来指挥大家后撤。

    “同志们,撤”

    谁知何挺颖话音刚落,一颗子弹钻进了何挺颖的右胸,他轰然到地。战士们扑了过来,来不及查看他的伤势,抬着党代表就往后撤。这时,完成了城北阻击任务的林彪远远听到东山岭这边的枪声密集,于是带部驰援过来,当他得知党代表身负重伤后,便立即边组织阻击,边加强人手抬着何挺颖往事先约定好了的地点——城南撤去。

    毛泽东和陈毅带领一部分人撤到大庾县城南门外,在山口停下,关切地观望东山岭方向,耳听时紧时松的枪声,心中大为焦虑。

    这时,朱德也带着一部分人赶到,他沉痛地告诉毛泽东:何挺颖在阻击敌人时受了重伤;还有31团的周舫营长和独立营的张威营长都牺牲了。出师未捷先损兵折将,毛泽东和陈毅听了后,都非常的悲痛,两人谁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毛泽东告诉陈毅“你去告诉林彪,叫他好好地照顾何挺颖同志,务必要将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陈毅知道何挺颖在毛泽东心中的分量,于是迎着枪声的方向走去。毛泽东和朱德则是向南继续往安全的地方撤。

    林彪在东山岭阻击了一阵后,估计军部首长已经撤到了安全的地带,就命令阻击部队也向南撤离,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受伤的何挺颖。

    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他们遇到了相向而行的陈毅,陈毅走到担架旁,见躺在担架上的何挺颖此时昏迷不醒,伤口虽经处理,但还在继续流血,于是陈毅对林彪说:“毛委员和朱军长特派我来转告你,一定要照顾好何挺颖同志,要尽最大的努力,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林彪当即表示:“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陈毅还有是有点不放心,再一次叮嘱他:“何挺颖是31团的老同志,千万要照顾好”。

    部队仓促撤出了群山环抱的乌径,当天夜里,在一座民房内,毛泽东、朱德和陈毅对着地图研究行军的路线。参谋长袁文才进来报告:“各部的宿营报告都报上来了,是按规定宿营的”。

    朱德思衬着说:“如果不出现敌情,部队明天在这里休整一天”。

    正说间,31团团长朱云卿跨进来说:“刚才得到报告,敌人已经追上来了”他指了指地图说:“敌人到了这里,离我们不足十里”。

    朱德不假思索地命令道:“部队马上出发,向东进入赣南”。

    28团团长林彪接到敌情报告后,马上组织后勤人员和伤员首先撤离。杨至诚跑来向他请示:“团长,党代表怎么办?”

    林彪坚定的说:“抬上一起走”。

    “天黑,山路不好走,担架不好抬呀”。

    “那就把他扶到马背上”。

    “这”杨至诚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走,他知道林彪的脾气,再多说也无用。

    在茫茫的黑夜中,匆匆赶路的战士沿着崎岖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前进。身后不时传来敌人追赶的枪声,情况很是危急。大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尽快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身负重伤的何挺颖在马背上一上一下地颠簸着,每颠簸一次,他的伤口都产生剧烈的疼痛。他很是坚强,咬着牙一声不吭,因为他心中明白眼下部队的处境,他不愿把痛苦表露出来。

    道路越走越难行,不幸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午夜时分,半昏迷半清醒的何挺颖终于不抵剧烈的疼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巧,后面紧接着又跟上来一匹马,那马不知躲闪,一脚正好踏在何挺颖的伤口上,何挺颖惨叫一声,顿时不省人事。

    走在队伍前面开路的林彪听说何挺颖坠马,又急又愧,于是立即调头往回跑,到了出事的地点,他拨开人众,看见何挺颖横卧在地上,于是上前席地而坐在何挺颖身边,将何挺颖的头撸起枕放在他的腿上,此时的何挺颖已是气若游丝。

    “党代表,党代表,何同志”林彪拼命的呼唤着。

    听到搭档的呼唤,何挺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因力气不支,头一歪便气绝身亡。林彪后悔莫及,夜色中,人们看到他那消瘦的脸庞上顿时淌出了两行清泪。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毛泽东、朱德和陈毅听到何挺颖牺牲的消息,悲痛万分。毛泽东没有责怪林彪,而陈毅心中却十分的内疚,因为毛泽东曾让他传达过指示,要林彪好好照顾何挺颖的,结果何挺颖很快就牺牲了,他感到对不起毛泽东。其实,感到内疚的主要是林彪,他不但难以面对毛委员,而且还辜负了下井冈山时宛希先的临别所托。

    (三)

    经过几天的急行军,朱毛红军来到了寻乌县东的圳下。刘士毅在红军身后马不停蹄地紧追不舍,也于当天到达寻乌县城,县政府的官员在一个讲究的房间里为他设下了酒宴。正当晃筹交错之时,一个军官进来到了刘士毅的身边,躬身贴耳低语一阵。众人不知出了何事,目光全集中到他两人身上。刘士毅听后,脸上如同春风拂面,立即荡漾出得意的笑容,兴奋地说:“各位,井冈山那股土匪已经流窜到了圳下,我们一路追击,已使他们疲惫不堪,明天一早各位就会得到捷报,恕不奉陪”。

    刘士毅离席欲走,县长慌忙拦住了他:“刘旅长,用过餐再去也不迟嘛”。

    “等我打败了朱毛这股土匪,你再摆上一桌还不是一样的吗?”刘士毅自信的说:“关云长能温酒斩华雄,我刘士毅也会马到成功的”。

    自信的刘士毅连夜带领他的部队向东围剿红军去了。

    这时的圳下,山城一片黑暗。毛泽东住在一户民房内,正灯下挥毫,贺子珍已趴在一旁打瞌睡。朱德推门进来,关切的说,夜深了,该休息了喽。贺子珍惊醒,歉意地笑笑“军长,请坐”。毛泽东停笔起身,又问道:“部队的宿营报告都送上来吗?”。

    “林彪的28团和特务营驻防圳下以西,朱云卿的31团驻防圳下以东”朱德说着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继续说:“刘士毅一直尾随在我们的后面,大有紧追不舍之势”。

    毛泽东心中一直还牵挂着井冈山的安危,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德怀和王佐现在怎么样,我们仅仅牵制了赣南敌军的部分兵力,他们的处境也不比我们好啊!甚至还会更糟”。

    此时,他们对井冈山的情况一无所知,朱德也是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只有甩掉了屁股后面的敌人,才能转危为安啊!”。

    天色未明,山村静悄悄,毛泽东的住房灯熄灭了。驻扎在圳下西面小山村中的林彪早早撤出了警卫,带领28团离前出发了,这样便造成了西线防守的空虚,被刘士毅钻了空挡。刘士毅带领部队偷偷摸摸进了村,悄悄地包围上来,他们越过了毛泽东的住房,好在他们不知道屋里住的是毛泽东。朱德住在别处,离毛泽东的住处有一段距离。他一清早起来,同伍若兰在准备行装。此时,陈毅和毛泽覃在吃早饭,他们都不知道敌人已经将他们包围,处在十分危急的境地。

    突然,村中传来一阵清脆的枪声,陈毅和毛泽覃大惊,放下碗筷就闯出了房门。陈毅动作稍快一些,沿着小巷匆匆地向前走,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敌兵悄悄地摸上来了,正走着的陈毅突然觉得肩上披着的大衣被人抓住,情知是敌人上来了,于是他急中生智,把大衣向后一抛,不偏不倚给蒙住了敌兵的头,然后飞跑而去。落在后面的毛泽覃走出来看见了那个被大衣蒙了头的敌兵正晕头转向的,随手捡起一根木棒,朝敌兵头上就是一棒,敌兵应声倒下。

    朱德、伍若兰和警卫员听到枪声,动作迅速地离开了住处,三人一出院子就被敌人撞见,警卫员抢先开枪,有几个敌人应声倒下。朱德吩咐伍若兰:“你快去毛委员那里,他有夜间工作,晚起的习惯”。

    伍若兰手持双枪离去,朱德和警卫员继续阻击敌人。警卫员突然中枪身亡,朱德悲痛万分,要知道这个警卫员就是妻子伍若兰的亲弟弟伍中杰啊!情况紧急,朱德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从警卫员身上取下枪,向敌人射击。在这危急时刻,有31团的一个手提机枪班及时赶到,消灭了敌人。

    吴若兰在向毛泽东住处靠近的途中,遇到了曾志和一名战士,三人一起去援救毛泽东。这时,毛泽东、贺子珍和警卫员在一个班的掩护下已经离开了住处。伍若兰三人扑了空,这时他们再返回来追赶朱德。

    此时天色刚刚蒙蒙亮,隐约可见枪响处的山上有黑压压的人影,于是跟随朱德左右的手提机枪班便向黑影扫射。敌人听到了手提机枪声,立即集中火力回击,两个机枪手当场负伤。朱德见状,为了减小敌人的目标,他把身上的黄呢子大衣脱下来扔了,并叫机枪手停止扫射。

    曾志和伍若兰原来一直是紧跟着黄呢子大衣跑的。跑着跑着,突然黄呢子大衣不见了,手提机枪声也停了,此时天还没有完全放亮,还看不清四周的情况,二人一下就失去了目标,只好急忙往左侧的山上跑。敌人的子弹像雨点一样落在附近的水田里。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土堆,曾志抓住土堆上的一根树条,很敏捷地爬了上去,她回头看见伍若兰也在往上爬,于是就继续往山上跑。这时天色已经发白,曾志跑到一个岔路口时,她才发现伍若兰不见了,于是准备返身去接应,刚一迈步,前方便飞过来了一排密集的子弹,她只好又车转身来继续往山上跑。跑了一阵后,曾志见敌兵没有追上来,才回望山下,只听得山下不时有零星的枪声和敌兵的吆喝声传来,曾志估计伍若兰凶多吉少,不禁泪流满面。

    在山上,曾志看见了丈夫蔡协民,于是便关切地问他看见毛委员和朱军长了么,蔡协民告诉她说:“军部大部分人都撤出来了,就是没有见到毛委员、朱军长和他的特务排。我们现在也正在为此着急呢!”。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大家终于见到军长朱德和那个机枪班归队了,还有那两位负伤的机枪手在战友的搀扶下也爬上山来。原来他们在阻击了敌人后,撤退时走错了路,是绕道过来的。朱德一见到蔡协民,首先就关切地问毛泽东的情况,当他得知毛泽东还没有突围出来时,当即命令蔡协民带一个营打回去接毛泽东。到了下午三点多钟,蔡协民带营回来了,说一路上都打听不到毛委员的消息,据当地老表说,敌人大约来了两个连,他们没有进村,胡乱地打了一阵枪,追了一阵就走了。这样,大家估计毛泽东那里不会出什么问题,很可能是走岔了路。再说他身边有一个特务班,是可以对他实施有效保护的。

    部队只好一边前进,一边焦急地盼望毛泽东能快点回来。三天后,毛泽东终于赶上了队伍,他告诉大家,敌人从村边追过来,他赶紧从后山绕过去,因为道路不熟悉,翻山越岭走了好几天才赶上队伍。

    几天来,因为打听不到毛泽东的消息,大家都忧心忡忡,好像失去了主心骨,日夜坐立不安,现在看到毛泽东终于无恙的归来,大家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整个部队一片欢腾,因为他们的毛委员在红军中一直享有很高的威望。

    然而,伍若兰却永远不会归队了。一个星期后,传来了伍若兰的噩耗。当时,她跟着曾志朝山上奔跑,在爬那个一人多高的土坡时,因为有了身孕,行动有些不便,在爬了一半时又滑了下来,这时,追兵已至,伍若兰腿部中枪,被敌人抓住。一开始,敌人并不认识她,后来有个被俘变节的战士供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当敌人知道他是朱德的夫人后,就想诱降她,然伍若兰誓死不降,直至英勇就义。敌人将她的头颅割了下来挂在赣州城头示众数日,听到这不幸的消息,红四军人人都十分的悲痛,朱德更是伤心不已,这可是他结婚不久,并且还有了身孕的爱妻啊!可惜耒阳伍氏一族,多人参加革命,一场恶战下来,竟有姐弟二人双双殒命,无不令人唏嘘不已,此后余生,朱德独爱兰花,且有诗为证。

    井冈山上产幽兰,乔木丛中共草蟠。
    慢道林深知遇少,寻芳万里几回看。

    (四)

    毛泽东和朱德带领红四军主力撤出圳下后,暂时摆脱了刘士毅部队的追赶。

    蔡协民任党代表的31团,其基本力量是前武昌国府警卫团,秋收起义后,由毛泽东率领上井冈山,它与28团都是由叶挺独立团这支铁军发展而来的,是红四军的两大主力,能征善战,在井冈山的红色割据斗争中战功卓著。团长朱云卿,黄埔军校毕业生,曾参加过南昌起义和秋收起义,后随毛泽东来到井冈山。他有勇有谋,对革命事业赤胆忠心。蔡协民和朱云卿率领31团从井冈山出发,时值隆冬腊月,白雪曼谷,山风像刀子一样吹刮在衣著单薄的红军官兵身上,人人冻得直哆嗦。战士们攀悬崖走绝笔,跋涉在奇险的高山巨峰之中,沿途没有地方党组织和群众的支持与帮助,敌人四五个团的兵力紧追不舍,各地反动民团也不断的袭击部队。不停的行军作战,饥寒交迫,爬冰卧雪,顽强地前行,一路上,作为团党代表,蔡协民可以说是更加辛苦的。他要同团长一道,组织指挥部队行军作战,还要随时了解掌握官兵的思想精神状况,及时的解决各种困难。有时他在部队的前面领头开路,有时充当后卫,指挥阻击敌人。队伍中大家经常可看到他帮身体瘦弱同志背着枪支或者搀扶着受伤的战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每当接近一个村子,他都要先派人前去打前站,宣传发动群众,帮助部队收集粮食,安顿隐藏无法行动的伤病员。即便到了宿营时,他还不能够休息,还要一个一个的听下级党代表的汇报,一处一处地查哨查铺,在所有这一切的工作中,各营连党代表都是他的有力助手,其中最为优秀的是三营党代表罗荣恒同志。此时的蔡协民,头发深长,胡须满脸,又黑又瘦,两眼深陷。他带领各营连党代表以自己的模范行动,以坚强有力的政治工作来使部队保持着旺盛的士气,保持着红色铁军的英勇本色。在如此艰苦的斗争中,使部队始终拖不垮,打不烂,一往无前。

    圳下一仗,部队遭敌人偷袭,仓促应战。蔡协民、朱云卿率领部队分散突围。蔡协民指挥部队猛打猛冲,撕开了敌人的包围圈,向约定的赣南边界撤退,沿途边走边收集部队。经一天一夜的强行军终于摆脱了敌人的追击,部队来到了一个小山村。

    劳累饥饿,天寒地冻,蔡协民这两天患上了感冒,时而高烧,时而畏寒,是妻子曾志一直搀扶着处于半昏迷状态下的丈夫在前行。天黑了许久部队才进村,他们没有惊动村子里的村民,就在村民房子周围寻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战士们帮忙找了两捆稻草,铺在一户人家的门垛边,让蔡协民躺了下来。

    村民们终于还是发现了有部队进了村,最初惊恐不安,接着又感到惊奇,他们发现这支队伍同以往经过的军队大不相同,既不捶门打户,也听不到大呼小叫。他们没有惊扰村民,就在户外宿营,有的找些柴草铺在地上,有的干脆抱着枪靠在墙角打盹,可以断定,这支队伍一定就是听说过的红军。村民们被眼前场景深深地感动了,不久便一家接着一家,点亮了灯,打开了门。老老小小披衣而起,招呼红军进屋。很快全村热闹起来,烧开水,找铺草,腾铺盖,出现了一幅幅动人的场面。原来大革命时期这里也有过党的活动,成立过农会组织,人民对共产党的形象依然记忆不远。而红军战士们自离开井冈山以来,第一次像回到家里,见到了自己的家人一样,感到分外的亲切。沉睡的山村苏醒了,充满着温馨的气氛。

    曾志安顿丈夫在草铺上躺下后,见丈夫周身冰凉,已昏沉沉的睡去,正在发愁时,突然,屋子里亮起了灯,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房东大娘端着小油灯走了出来,闪烁的灯光下,大娘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他们衣衫破烂,不辩颜色,但那颗红星帽徽可以看出,那是军装。二人都身佩短枪,她判断,这可能是两名军官。草铺上和衣而躺,已然入睡的那个人满脸胡须,辨不清实际的年龄。旁边一位,面容清秀,细看分明是年轻的女子,看情形,估计是一对夫妻吧。曾志见走出来的房东大娘在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于是曾志告大娘:“大娘,我们是红军,路过这里借住一宿,这是我丈夫,路上累坏了,又着了凉,已昏睡一阵了,打扰您了,请原谅”。

    大娘听说后,伸手摸了摸蔡协民,感觉他周身冰凉,于是充满着同情地说:“哎!造孽呀!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要拖垮呀!天寒地冻的,快进屋里来吧”。

    大娘赶紧叫醒自己的小儿子,让出一间床铺来,接着又把蔡协民扶进屋去,安顿在床上,并端来一个烧得旺旺的大火盆,放在曾志身边,不久,屋子里就温暖了起来。

    大娘又拿出几块糍粑烤上,并在火盆上开始为夫妻俩熬姜汤。大娘对曾志说:“妹子,这位长官应该是饿坏了,又受了凉,吃点东西,喝点姜汤就会好些的。兵荒马乱的,穷苦人家拿不出好点的东西来招待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

    “太感谢您了,大娘”曾志的眼睛红了,感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摇醒蔡协民,就着姜汤给他喂下了一块香喷喷的糍粑。蔡协民的神志渐渐地清醒过来,由于姜汤的作用,他的额头上露出了汗珠,身上也暖和起来。他望着曾志和房东大娘问:“这是在哪里?部队呢?”边问边挣扎着要起身下床。曾志按住他说:“放心吧,部队已经安顿好了,全部宿营了”接着又告诉他,是这位好心的房东大娘的救助,才使饥寒、病累交加的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听了妻子的叙述后,蔡协民这个在枪林弹雨中从不皱眉的汉子,此时不禁热泪盈眶,他正要开口道谢,大娘微笑着说:“我知道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不要客气了,你们出门在外受苦受难真不容易啊!夜深了,抓紧时间休息吧”。他们也实在是太疲劳了,这一夜,两人像回归的游子,睡得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香甜。

    第二天清晨,蔡协民和曾志感激地向房东大娘道别,率部出发,并很快便与团长朱云卿所率人马汇合。一天急行军,红军转移到了寻乌县的罗幅嶂。部队在此休整一天,红四军前委召开扩大会,经过认真的讨论,为灵便指挥,便捷行动,将28团改编为第一纵队,陈毅、林彪为第一纵队党代表和纵队长;独立营和特务营改编为第二纵队,谭震林和胡少海为党代表和纵队长;31团改编为第三纵队,蔡协民、伍中豪分别担任第三纵队党代表和纵队长。考虑到袁文才其实不懂军事,于是调朱云卿任红四军副参谋长,协助袁文才的工作;同时又考虑到此时并无固定的地方工作,减少机构重叠,军委暂停办公,改为前委领导下的政治部,陈毅任政治部主任;会议还决定,必要时,在特殊情况下,朱德和毛泽东可分率一、三纵队行动。会议刚刚形成决议后,有人就提出了分兵的问题,而毛泽东则否定了分兵的意见,他说:

    “分兵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危险,但也有灵活机动的好处。不分兵就能形成一个有力的拳头,可应付敌人大兵团的围剿,但也有目标过大,行动不便的缺点。我们还没有完全摆脱敌人的追踪,沿途既无党的组织,又无拥护我军的群众,而追兵紧跟其后,反动民团又助长声威,目前是我军最为困难的时期,因此,现在分兵还不是时侯。有同志曾问,我们究竟要转移到哪里去?告诉大家,东固有个李文林的独立二团,那里有一块红色的土地,我们去到那里,一是可以安置伤员,二是可以修整部队,三是可以攻击吉安之敌的后背,援救坚守井冈山的同志们。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任何困难我们都可以克服,只要我们拥有坚强的信念,我们就一定能够走出困境,走向胜利。”

    最高领导人表了态,其他的人有意见也只好暂时咽回肚里。第二天,部队又出发了,一直向北转移,仅一日便来到了瑞金的地界。

    (五)

    2月9日这天正是阴历的大年三十。在一处岔路口,毛泽东和朱德、袁文才等领导正蹲在路边,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张铺在地上的地图,查找地点。毛泽东用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后直起腰来,指着前方说:“前方五里就是大柏地”。

    傍晚时分,红军开进了一个村庄,名曰前村。大过年的,村里却冷冷清清。由于群众不了解红军,加上敌人的欺骗宣传,群众全躲到山里去了。毛泽东和朱德走了一阵,越过一条小溪,来到村东的王家祠堂。这是一栋砖木结构的房屋,看来好久没有人来打扫了,副参谋长朱云卿令军部机关人员和警卫员赶忙整理打扫房间,把东西搬进去。毛泽东刚进屋,朱德便过来对毛泽东说了一声“我去勘察地形”就带上袁文才等人走了。

    半个时辰后,朱德勘察回来,天色已晚,几位领导聚在一盏昏暗的马灯下召开会议,研究部署作战细节。朱德说:“刘士毅部的肖致平、钟桓两团就在我们的身后,他们追赶我们几百里,我们一直未主动和他们接战,还以为我们怕他,可以说这是一支志高气昂的骄兵,我们呢,就利用这一点,在这里打他一个伏击”。

    到会的陈毅、袁文才、林彪、朱云卿、伍中豪、蔡协民、胡少海、杨岳彬、谭震林等都很兴奋。九屈求伸,一说打仗,个个摩拳擦掌。朱德又说:“地形我已经探察好了,大柏地以南是一个山谷,像一个口袋,确实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现在我命令”众人都站了起来,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人们先是一阵惊诧,毛泽东却风趣地说:“说曹操,曹操到,买卖自动送上门来了”。

    大家见两位领导都很沉着,紧张的情绪马上松弛下来。朱德问林彪,在山口外阻击敌人的是他的哪支队伍,林彪告诉他是萧克、胡世佥的二支队。毛泽东对林彪说:“只要今天晚上把敌人阻击在那里,明天他们就会投入很大的兵力。如今,刘士毅就像一头被逗急了的公牛,急于要寻找我们作战,我们就利用他求战心切的特点,给他造成一个错误的机会,让他钻进我们布下的口袋,乖乖地缴枪。眼下群众都逃到山里去了,我们无法筹措到粮食,为了保证明天的战斗胜利,可以先动用一下老百姓的粮食,但要留下欠条,并且写明下一次路过如数归还”。

    朱德下达了作战命令:“一纵队一支队在大柏地以南西侧的山上设伏,三纵队在大柏地以南东侧山上设伏;一纵队的三、四支队在东西两侧之间堵击,一纵队的二支队为军备预备队。胡少海的第二纵队专门堵敌人的退路,待敌人完全进入了山谷,立马封锁谷口。明天又是旧历新年,打完这一仗,我们再高高兴兴的过年,各部在明天拂晓前全部进入阵地”。

    会议开得很简短,散会后,各部都忙着去部署去了。漆黑的夜里,阴沉的天空,不见一颗星星。在大柏地以南一个被阴云包围着的山村里,刘士毅、肖致平和钟桓都披着大衣,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注视着激战的前方。枪声渐渐由急到缓,最后完全停息了。刘士毅三人走进一座小屋,屋内几盏汽灯亮着白光。刘士毅打开地图,指向大柏地,踌躇满志的说:“我们从大庾一直追到瑞金,跋涉近千里,总算逮住了他们。上次我们在圳下抓了朱德的妻子,受到蒋总司令的传令嘉奖,这一次,二位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朱毛全歼在大柏地”。

    肖致平表示:“请旅座放心,我和钟团长一定不遗余力,将来旅座高升了,我们也大树底下好乘凉”。

    刘士毅听了他的话,心里特别的舒服。

    “好说好说,今晚只有狠狠的咬住他们,天一亮就发起进攻”。

    2月11日,旧历新年初一的拂晓,大柏地上空又开始飘雪,老天爷给这个新年着实增加了几多寒意。通往大柏地的路上,敌人以营为单位和枪实弹地在前进。团长肖致平骑着马跟在大队一侧,神采飞扬。突然,前队受到了阻击,马背上的肖致平听出枪声稀稀拉拉,就知道是一支战斗力不强的队伍。他毫不迟疑地把手一挥,大喊:“弟兄们,快快冲上去抓俘虏,抓得越多,赏赐越多”于是,敌人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步前进。

    在大柏地南山谷口,已经同敌人接上了火的胡少海他们,为了麻痹敌人,有意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敌人投入的兵力愈来愈多,肖致平在马背上不断指挥他的部队往前冲。胡少海见敌人上钩,对阵地上的战士们命令道:“撤”战士们人人佯装败走,个个慌慌张张地撤出了阵地。敌人以为红军招架不住,真的败退了,于是不顾一切地追赶。当追击的敌人刚进到谷口时,又有一支队伍从山上冲了下来,接战不久,就佯装败走,敌人不知是计,有两个营的兵力冲进了山谷口。很快肖致平来到山谷口下了马,钟桓也策马赶到谷口,跳下马背,心有余悸地提醒肖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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