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一木，原名肖斌伟，70后诗人，现任职深圳某事业单位，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刊、《时代文学》、《中国诗歌》、台湾《葡萄园诗刊》、《诗歌月刊》等报刊。曾获诗刊社主办的“观音杯”诗歌赛一等奖。

    外公

    外公的容颜
    只能在母亲的身上加以想象
    外公死于一九四一年冬天
    母亲才三岁
 
    我听母亲说
    母亲听老人说
    外公是条很结实的汉子
    会做生意
    杨田的小街上有他的铺子
    就在他生意刚刚兴手时
    日本兵窜到了杨田
 
    那一连十几天
    全堡的人都躲进了茶山里
    外公在山里憋了很久
    到底放心不下铺子里的货物
    便悄悄地下去想溜一眼
    却被日本兵撞着了
    抓住他
    要他带路去破乡亲的门抢粮食
    外公死也不肯
    日本兵就打断了他的腿
    还有两把刺刀从前腹后背穿进
 
    外公被乡亲抬回家的当天晚上
    就死了
    死时，他凝尽身上最后的力气
    咕噜出一句话
    “死，也不能把咱的粮食喂狗”
    外婆本来患有痨病
    外公死后的第三天
    也就被气死了
    乡亲们把外公外婆埋在一个坟里
 
    为了养活三个不足十岁的弟妹
    十三岁的舅舅开始去广西挑盐
 
 
    烈士陵园
 
    静寂，肃穆，令人垂首
    大山如一位沉思的巨人
    陵园是他光辉的前额
    一株株四季长青的松柏
    是英雄们永不褪色的挽联
    这里的每一丝微风都催人深省
    每一簇阳光都闪烁着一种精神
    每一株青草都令人满怀敬意
    每一朵野花
    都是英雄从地下睁开的眼睛
    历史从松柏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似上帝的手掌
    轻轻抚慰不屈的灵魂
 
    六十年前这里是一片青青的麦地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流淌的是中国人的汗水
    强权的风云打开民族的缺口
    涌来一股东洋的污水在这里肆虐
    比生命更可贵的是生命的自由
    比死亡更崇高的是深植地下的根
    三万名年青的同胞就长眠在这里
    他们的呼吸汇聚成风吹绿了大地
    他们的骨骼耸立成今天巍峨的山脊
 
    六十年过去了
    这里仅存下一些牺牲者的姓名
    有的连姓名也没有
    更无从考证他们的乡籍在哪里
    三万名年青的生命
    曾使多少母亲望穿了眼睛
    曾使多少妻儿流离颠沛
    弹孔涌出腥红的黎明啊
    凝聚了多少血与泪
 
    伫立在峻冷的墓碑前
    我静默，长思，泪流不已
    一半为先烈，一半为自己
    我们的时代
    穿越多少风雨才迎来光明
    而我，或许我们中的一群
    在和平的歌声中挥霍青春
    生命是一粒沙子
    我们是否为现在为将来
    尽了一粒沙子的责任?
    更有甚者，不知多少人
    还在都市的宾馆痛饮着公款
    多少人还在鲸吞濒临绝烟的工厂
    这一片被英雄的鲜血焐热的土地啊
    这一片被英雄的心跳托举着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