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1935年3月3日黄昏,年仅29岁的潘文郁从容地走出张学良的官邸。据目击行刑的一个国民党军官事后描述,潘赴刑场的时候非常从容、镇静,面不改色,把双手向后一背,示意刽子手捆绑。然后,他转身,面向对准自己的枪口,视死如归。
周恩来说:潘文都“有重大贡献而牺牲”
1949年武汉解放后,周恩来亲自发电报到武汉,指示一定要找到潘文郁的家属,并作为烈属对待。事后得知,逃回湖南老家的潘文郁的妻子廖素丹,得到丈夫被枪杀的噩耗后,大口吐血后昏厥。苏醒后,她不顾安危,连夜赶往武汉收尸。
因对处决潘文郁深感惋惜和不安,张学良没有出面,派副官接见了廖素丹。副官告诉廖素丹,潘文郁的尸首已被南京来人收去了。至于潘文郁的遗书,副官只字未提。副官按照张学良的意思,赠廖素丹一笔钱,让她回老家抚养儿女。
廖素丹含悲忍痛,拉扯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为了生计,她当过清洁工、保姆、店员、保管员和小学教员等,生活拮据时,她把家产,包括结婚时潘文郁送给她的纪念物都变卖了,苦撑到武汉解放,廖素丹被军管会安置在湖北省图书馆工作。
廖素丹一面积极工作,一面给中央写信,说明丈夫潘文郁的情况,希望能追认潘文郁为烈士,告慰丈夫在天之灵。中共中央秘书室请廖素丹到当地政府申请烈士家属待遇。廖素丹随后被调到湖北省保育院托儿所工作,两个儿子也作为革命烈士的子弟参了军。潘文郁的弟弟潘薪传也有了一份工作。
“文革”期间,潘文郁的亲属被扣上“叛徒”家属的帽子,廖素丹在部队的两个儿子被勒令转业,弟弟潘薪传被红卫兵反复逼问拷打,一怒投江自杀。身心交瘁的廖素丹终未能熬过来,病逝于1976年。
结束浩劫后,幸存下来的吴成方希望上级搞清楚“北京特科”以及潘文郁的情况。公安部史料征集办公室牵头,北京市公安局历时7年,终于查清了潘文郁不为人知的壮烈经历。1988年5月30日,在潘文郁牺牲53年后,民政部批准追认他为革命烈士。
曾是北京特科成员的杨宪珍闻讯很高兴,特意给薄一波写信告知。薄一波在杨宪珍的信上写道:“看了你的信,我很高兴,潘文郁同志情况,早在‘文革’前,一次与周总理谈话中,就得知潘出去后即赴武汉我情报机关工作,且有重大贡献而牺牲了。”
如今,潘文郁的两个儿子潘湘生、潘平生都已是儿孙绕膝,在家乡武汉颐养天年。但有一点让他们遗憾和惭愧:由于父亲牺牲得早,没给幼小的他们留下形象记忆,后虽经多年努力也没能寻找到父亲的遗照。至今,英雄父亲的容貌是他们根据父亲的壮举,结合母亲的描述和自己的容颜在脑子里勾勒的:年轻英俊,才华横溢,果敢沉稳,气宇不凡。
尽管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和当年的条件,限制了潘文郁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随意留下影像,但笔者还是费尽心思寻找潘文郁的图像资料。2009年10月,香港凤凰卫视在制作《潜伏》之《北京特科》专题片时,也曾与笔者携手寻找潘文郁的照片,甚至,连1928年在苏联莫斯科召开的中共六大都想到了,但最终仍未能如愿。
一个永远的遗憾。(作者穆玉敏《档案春秋》2010年1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