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冬，周总理的年轻卫士高振普同志因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周。张树迎与邓大姐、钱嘉东商量并经总理同意后，决定由我(当时我在做周总理的秘书工作)替小高值几天班，即:总理在家办公时，白天我仍做我的本职工作，夜晚在后面做卫士的工作；总理外出时，我跟着。

　　就这样，我兼做了一个星期的卫士，实际上只值了三天班。但卫士的辛苦、劳累、操心，我也领略到了。

　　替班第一天，天气很冷，总理出门要穿大衣。平时，警卫给总理穿大衣的情景我看得多了。可是，轮到我站在总理身后，把大衣从下往上提，结果总理左臂伸到袖筒里了，右臂没完全伸进去，我又稍用力往上提，只听总理“哎哟”一声，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拐了总理的右臂了。总理的右臂是伸不直的，我赶忙把右边袖子往下落，在他伸手的时候往上一提，还好，这回顺顺当当穿上了。

　　总理深夜离开办公室到卧室办公前，要先在办公室脱掉皮鞋换上拖鞋。我把拖鞋放在地上，顺势蹲下来帮他解鞋带。可他却把两脚往座椅下收了回去。我就把他的一只脚往外慢慢抻出来，他又收了回去。

　　我莫名其妙，这时，老人家说:“这事不能让你做，我自己能解。”说着，他就弯下腰，把两只鞋的鞋带解开，自己换上了拖鞋。其实对我这个年轻人、晚辈来说，这点小事是举手之劳，而且也不为过，但总理坚持不让我侍候。

　　最有趣的一件事，发生在我和总理保健医生张佐良的配合上。

　　有一天，天蒙蒙亮了，总理累了近20小时，总算要睡觉了。为了尽快入睡，总理除了吃安眠药，有时还要吸点氧气。进总理卧室前，我和张佐良商量，他拿氧气嘴，我负责压氧气袋，并约好:只要他点头，我就加压；摇头，就表示停止。

　　这时总理已经躺在床上，而且吃过安眠药了。卧室的顶灯也关了，我们相互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一开始很顺利。忽然，他小声冒出了一句:“别摁了！”我很惊奇，停止了加压。

　　我们踮着脚尖悄悄走出了总理卧室。老兄笑里带气地说:“你小老弟怎么搞的？告诉你别摁了，怎么还用劲呢？我那头把氧气嘴掐死了，你还压，再用力，氧气袋就要爆了。你没听到总理打呼噜了吗？”我边笑边对他说:“咱们不是商定好的吗，摇头不摁点头摁，你总是点头，我可不就得加压；你头点得越快，我加压就得越重呀！”

　　张佐良猛然醒悟:“对，我忘了摇头不摁点头摁了。”

　　我们俩哈哈大笑，冲走了睡意和疲倦。好在总理那天睡得那么快，睡得那么香……

　　文/纪东　摘《难忘的八年——周恩来秘书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