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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民:“踏平东海万顷浪”——张逸民海战故事之四:关键时刻(上)
2019-04-28 09:39:26
作者:张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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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车,也就是10分钟回到快艇码头。在我离开的一个小时里,快艇码头气氛变化之大,堪称是两重天。去开会因为刚知道作战任务,当即宣布战备。回来时,快艇部队已完成备战工作。政治动员后,各艇、各中队都全面动员,真是热火朝天啊。我是个老兵,多次参加海上战斗,对这次的政治动员格外感兴趣,格外受感染。黑板报立在码头上,各中队比着谁的战斗动员更深入人心。大队副政委王善亭同志,正在接受水兵们的一份份血书,都要求党支部考验。共青团员们都要求接受组织考验,争取火线入党。要求火线入党的人数之多,感情之激烈程度,真正让我这编队指挥员感触到部队那种热爱毛主席、热爱党、热爱祖国的激情,这正是解放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根源所在啊。而那些即将退役的老战士,都以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激情,坚守在自已的战位上,他们异口同声的说:“一定要在这次海战中,为解放军再立新功。”看到这般热烈的场面,看到这群战士以如此之高的激情投入战斗,我这老兵带领他们去向敌舰发起冲锋,心里有多踏实、腰板该有多硬朗啊。说实话,有他们在我身后,我不仅信心百倍,更是铁骨铮铮。

    王善亭副政委在我一踏上码头,便走过来对我说:“副参谋长,真没想到,部队一动员打仗,就这般热烈,全体成员都热烈响应大队党委的号召,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足以感动我一生的场面啊。”我对王善亭副政委说:“很快就要离码头了,你赶紧召集中队政治指导员,各艇的党小组长开个会,专门布置一下战位上的宣传鼓动工作。要求就是一条:‘坚守战位’。坚守战位,就是用生命保证完成战斗使命,死也要死在战位上。口号就是:‘坚守战位,就是胜利。’”

    我回到码头不到10分钟,武小斯大队长向我报告3l大队备战备航完毕。我下令武大队长,立即去2号码头用电话向魏副司令报告备战备航完毕,请他作指示。5分钟后,武大队长向我传达魏副司令的指示:“何时离码头,不再通知,尾随护卫艇之后出航即可。”

    说实话,我真的很期待能在娘宫海域见到马干同志、龚定高同志。这是一对好搭档,都是我的好战友。不客气的说,在东海舰队,“魏恒武、马干、张逸民”,谁都晓得是海上能打仗的三只虎。今天晚上,这三只虎又将汇合。我坚信,魏垣武同志心情也将跟我一样,期待这次会面。

    竹屿口有两组码头。最左边的是护卫艇码头,距平坛大坝有500米远。最西侧的是快艇码头,再往西500米处为快艇上排保养的滑道,就是因为修了滑道,从根本上解决了快艇上岸保养问题,使快艇能够长期在此担负战备任务。应当说,竹屿口的军港功能,已基本齐全,这将是一处解放台湾最理想的前线基地。

    护卫艇3l大队与快艇31大队的两个码头相距在二、三百米以内,只要注意观察,两个码头上有任何大小动静,尽在掌握之中。就在这战前寂静而充满期待的时刻,我觉得有些事放心不下,于是我又亲自抓了三件事。

    又一次检查各艇的拖带索具。拖索和被拖索是两项功能不同的东西。被拖索放在艇首部位。拖艇索具在艇尾部位。就因为有1958年的教训,人员被丢在海上,没能及时救回,这个教训太深刻了。一一检查后才放下心来。

    再就是跑进每条快艇的主机舱里,再次对轮机人员叮咛一番:一定要坚守住战斗岗位,一定要保证主机在战斗中的动力不间断。

    最后又集合艇长们,再次强调“三不放”原则,强调“一队两组的主攻与钳制作用。坚持“三不放”就能确保鱼雷命中。坚持“一队二组”就能确保快艇实施有序进攻。

    全部检查结束后,我下令:全大队参战人员,停止一切活动,原地休息,可以打瞌睡,可以闭目养神。我也在指挥位置上小憩,武大队长在我身边观察护卫艇码头上动向。小憩中,脑海里有许多舰艇的历史事件一幕幕的翻腾开了:11年前,快艇31大队打了“太平”号,“太平”号有多少太平呀,结果“太平号”沉入海底。今天又去打“永泰”、“永昌”号,一个是“泰”,一个是“昌”,又都是个吉祥的名字,结果恐怕跟“太平”号一样,又要葬入海底喂鲨鱼了。是啊,不吉利的名字也不一定不走运,关键在人,所谓事在人为嘛。

    在我思索之时,护卫艇码头发出了M-50主机的发动声响,接着便是一阵子主机隆隆声。我猛然醒来,大声喊道:“武大队长,发动主机,准备出航。”快艇码头相继响起一片隆隆声。这片主机隆隆声,大约8分钟左右,我看到护卫艇573艇、579艇相继离码头,并开始看到亮起红、绿色的航行灯号。我告诉132艇艇长王荣兴同志:“魏副司令在573艇上,你在573艇通过时,要呜哨敬礼。”573艇主桅上战帜飘扬,在海军军人看来,那是至高无上的光荣。573艇通过快艇码头时,王荣兴吹哨一长声,表示快艇31大队对编队指挥员敬礼和军人对上级的尊敬。573艇立即还礼。还礼是鸣一声长哨,稍稍有点空挡,接着就是两短声的哨声。王荣兴在573艇通过后,再鸣二短声,表示敬礼完毕。说实话,海军舰艇还是很讲究礼仪的,而礼仪又很特殊。当573艇最近距离时,我看到魏垣武副司令员,他在573艇驾驶台上层的天棚下,露出上半身,操着浓浓的湖北口音对我喊话:“老张,跟上!”我举起右手表示听到了。这种较快速通行,通过时间极短,能说话,也就是一两句而已。接着我下令:“武大队长,下令离码头!”一阵离码头部署的哨声之后,快艇31大队,迈开出征的第一步,编成单纵队向海坦海峡的娘宫驶去。

    魏垣武同志是位老兵,可是他那一口湖北乡音,却始终未改。我们俩,同是参谋出身,我是四野的,陆军时打仗打得比他多,而他任参谋的时间比我长。他调来海军后,长期都是在海军温台大队当参谋,是陈雪江大队长手下的能人。从我认识他就十分尊敬他,我尊敬他两条:第一,没有官架子,又不摆谱。第二,1958年“9.1”金门第二次海战时,我的指挥艇沉没了。在大海上挣扎了四个小时后,是魏垣武同志带领两艘高速炮艇冒着炮火驶进战区,将我们营救回来的。他熟知护卫艇,说魏垣武同志是护卫艇专家,那是再真实不过了。从前我们之间只要有机会见面,他喊我“张大帅”,我则喊他“湖北佬”。金门海战他救过我之后,我不再喊他“湖北佬”了,只喊他魏副司令员,他还照常喊我“张大帅”。

    护卫艇31大队2条艇是1965年11月13日20时30分驶离码头的,大约是20时40分之后,我进入海坦海峡时,发现右前方有舰艇舷灯闪出红色灯光,一眼望去就晓得这是护卫艇29大队的马干赶到了。我当即下令减速慢行,给29大队让路。29大队大约在我正前方2链外通过。看样子,29大队的航速在24节,急速向娘宫方向驶去。我心里想,马干还真有那种战将的气魄。29大队从黄昏自东冲起航,往娘宫赶,能如此顺利地及时赶到,证明29大队确确实实是有战斗力的,名不虚传啊,对这样好的队伍,我很佩服,也很敬重。

    我也准时赶到娘宫锚地。参战的12艘战艇全都飘泊在娘宫锚地。刚到锚地,就接到信号命令132艇靠573艇。我明白这是魏副司令员临战前的最后一次集合,也许这就是我的说法:东海“三只虎”会师娘宫吧。132艇顺利靠上573艇。各艇指挥员全集拢于573艇左右两侧。此刻的护卫艇,己非平时模样,而是一派迎战的架式。就因为舰(艇)种不同,使用的攻击武器不同,备战备航差异巨大。快艇的鱼雷装在发射管里,前后甲板打仗与平时没有两样;而护卫艇则是大不同,在前后甲板上,围着炮位全是弹药箱:又因为前后甲板上炮手们要扛着弹箱奔跑,为防止大风浪中有人落水,两舷围栏上全是用尼龙绳网围了起来。一看就明白,真的是要放手一搏了。看到这种景致,一下将我的心情拉上了决战的战场。一场海战即将打响。

    我一登上573艇,马干就站我的面前等候我了。马干伸过手拉了我一把,又是握手又是拉上艇,也许这是一种特殊的战友之情吧。上得573艇后,马干就跟我拥抱在一起了。我与马干上次见面是在1962年紧急战备时,在厦门作战会议时见得面。那次没接上火,这次又在娘宫相见,真是格外亲近、格外情深啊。马干见到我,第一个喊声就是“张大帅”!我与马干拥抱之后,拉着手往前走,又遇到29大队政治委员龚定高同志。又与龚定高同志握手,松开手,老龚又与我拥抱。战友情真是亲热啊,尤其临战时,我们都处于生死边缘时,更能感到战友情的宝贵。

    龚定高是个特殊人物,他有两高:第一是嗓门高,说话比常人高不少,声音宏亮,嗓子又细又高。第二高,就是他睡觉打的呼噜特响。他的绰号也十分特殊:活机器。我与老龚相识,就是从打呼噜开始的。1962年紧急战备时,我们一起参加作战会议。龚定高同志安排房间是最困难的一个。首先大家都怕他打的呼噜,因此许多人都不愿意与他为邻。当时海军招待所住房又不充裕,没有任何多余房间可以调配,必须两人一个房。得知此事后,我自告奋勇让接待人员将我们俩安排一起。当睡觉时,老龚说:“老弟,你先睡,等你睡熟了我再睡不迟。”说起睡觉来,人各有特点,我跟老龚不属一个类型,我不打呼噜,但有两个特点:一是睡得快,躺下来不过五分钟就入梦乡。二是睡得实,不怕外界影响,快艇主机叫,我照样能睡。当夜睡到凌晨2时,老龚特响鼾声真算名震一方,居然将我震醒了。醒来我没动,想听听老龚的呼噜大到何种程度。我感觉房间里的窗户震得微微颤抖。我们住的又是四合院,全院中人,都能听到他呼噜的声音。说龚定高的鼾声如雷,那是言过其实,说鼾声震动玻璃打颤,那确实如此。会议期里,我同老龚一直同住一室,从而也为我们之间架起了一座友谊桥梁,那确是真的,从此我与老龚成了一对好友,只要见面,真的亲切异常。

    接着我们一起在573艇后甲板上,向魏副令员报到。然后,魏副司令让大家靠拢一下,开始下达指示:“我有几句话要向大家交待一下:第一,舰队前指的作战方案,军委、总参尚未批下来,我们编队先到月东屿集结待命。第二,敌情没有变化,两条“永”字号,还是以10节航速继续向乌丘屿靠近;第三,本编队战斗序列不变,第一突击群为573艇、579艇、576艇、577艇。第二突击群为588艇、589艇,紧跟第一突击群之后跟进。鱼雷艇突击群6艘快艇,在第2突击群之后60~80链跟进。第四,我的指挥位置在573艇。我的代理人为马干同志,预备指挥艇为576艇。”

    魏副司令最后征询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见无人提问,便说:“现在晚九点已过,编队马上向东月屿开进。”

    我首先向魏副司令员敬礼告别。然后与马干敬礼告别。马干却拉着我的手,有一种特殊的难割难舍的味道儿。他还拥抱了我,并附在耳边轻轻说:“张大帅,这一仗全靠你了。”我说:“马大帅,你别开玩笑了,应当说这一仗就看你们发挥‘37炮’的威力了。”马干又叮嘱我说:“我的直觉不会错,信我的话,这一仗真的全靠你张大帅了。”然后再拍拍我的肩,径直上了576艇。马干上艇后,我就登上132艇,跟魏副司令员挥手告别。

    片刻,各突击群均按顺序向东月屿开进了。我坐在指挥位置上,告诉武大队长:“这次开会没有新的内容,只是又重申了一遍作战计划。你下令让各艇成单纵队跟进吧。”我回身望望,6艘快艇跟得很紧,这才是真正的上战场啊,跟得紧是个好兆头,全大队的积极性高涨哟。

    说实话,我坐在指挥位置上,马干的耳语,总是在我心头飘来飘去、时隐时现,总像是心中有个解不开的心结难以放下。11月13日农历是十月二十一,既不是月夜也不是暗夜,因是多云天气,又刮着北风,风力当在4~5级之间吧,大块的云彩,经常遮挡住没有多少亮光的残月,视程尚好吧。

    我认真思考着接下来的作战问题。除马干的耳语在心头挥之不去外,还有魏副司令员的兵力编成。先前我总觉得有点欠妥,但没有仔细而详尽的多想。此时我开始一个人琢磨此事。详尽的细想之后,觉得魏副司令员将护卫艇29大队参战的4条艇拆开,分在两个突击群使用,应当说是不妥的。若是我担任编队指挥员,肯定会让马干率领29大队的4艘高速炮艇去打头阵。31大队的573艇、579艇,再加快艇6艘,作为预备兵力。作战会议时,编队指挥员应该要向大家明确两件大事:第一,要绝对保证,务使两艘敌舰没有机会溜进乌丘屿逃生。第二,高速炮艇头个回合打得好,就继续打,没打好,编队指挥员再次组织第2回合的火炮攻击。如是这样,此役可将敌全歼了。

    而马干同志的直觉,指的是什么?是对魏副司令员的指挥缺乏信心吗?是预想到会有意外发生吗?而马干说的“全靠你了”这话,是否有道理,姑且暂放一边,若说会有意外,那则是战场上很难避免的。不管是否全靠我,快艇应尽早作独立作战的精神准备,这是必要和恰当的。于是我定下决心,要有充分的精神、组织准备,随时要准备站出来独立战斗。这种精神准备并不过份,这是每位一线指挥员必须具备的。说实话,任何一位指挥员,都会有自己的独特的直觉。今天出征后的直觉,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这仗可能不顺利也行,说是打仗会意外亦无不可。而马干的耳语,肯定不是恭维话,更不是信口开河。马干说此话,满脸是诚挚,甚至说是话语中带有几分恳求的味道。马干的脾气我很清楚,不是他很敬重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此话的。1962年紧急战备时,在作战会议上,我与当时水警区高立忠司令员顶了牛。当天下午,马干拉着我的手说:“老弟,你敢跟高司令争个高低,我马干真服了。敢说真话,有骨气!”其实,我与马千虽是好友,却很少有机会见面,说我与马干的友谊很深,那不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多,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仰慕罢了。正因为我们都属于那种很容易沟通,也很容易一见如故。在东海我最欣赏马干同志的那一身霸气。霸气是什么,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明白。如果要我用实在的语言来表达,或许就是那种无所畏惧的大丈夫气概。

    快到东月屿了,我接着认真思考第二个问题:此役成败的关键是什么?此役成败的关键,就是将敌舰卡死在战区之内,绝不能让敌舰窜进乌丘屿。编队指挥员,只要采取拦截严防措施那就是关起门来打狗了,时间或长或短,或早或迟,必定全歼无疑。如果编队指挥员认识不到此役的关键所在,根本没有部署将退路卡死,此役则不是打掉一条、跑掉一条。可能是两条全然跑掉。如是后者,则有辱使命了。此时,我已下定决心,鱼雷快艇要坚决将敌退路卡住。卡死敌舰窜进乌丘屿之路,就是抓住了大局,就是胜利。既然我张逸民认识到了此役的大局,即便魏副司令员不授权于我,在需要的时候我也得承担起此项使命的大任。

    我张逸民也算是条汉子,关键时刻一定要挺身而出,完成军委赋予此役的使命。这正如孙子所云:“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据此,我又想到了“9.1”第二次金门海战的沉痛教训。当时,那样大的风浪,我身为编队指挥员,当上级下达一定要我以36节航速接敌这一违反客观实际的命令时,就因为怕担责任,请示不准后,就死板执行命令。结果高速航行将部队拖垮了,鱼雷颠入海三颗,编不成队就只好各艇单干。同时,指挥艇雷达也颠出故障。一句话,当面对指挥所严厉的命令时我没勇气将速度减下来,结果是打了一次乱仗、败仗,无果而终。这次我要接受了上次打仗的教训。这次,上级虽没给我打头阵的战斗任务,今天我看出这一仗的关键所在,那就拿出指挥员应有魄力,坚决去做。这就叫打没有命令的胜仗。我只要卡住敌舰退路,敌舰必遭受我之全歼。

    进入东月屿后,编队没停留,便径直向战区开进了。此刻,北京标准时间为22时正。此时我与编队的距离大约是30链。我心里明白,此时虽距敌编队尚远,但我掌握住一条:距离573艇不可过远,否则一旦发现敌舰,就有可能赶不上卡住敌舰的退路了。于是我在从东月屿转入接敌航线后,不到5分钟,我就下令给指挥艇长王荣兴,快艇编队与573艇保持在20链以内,航线可以向右偏,不可向左偏。并告诉王荣兴有权根据573艇的距离,调整航速。王荣兴回答:“副参谋长,我明白了。”

    接着我又下达命令:“各号注意信号,战斗警报,加强嘹望!”

    此刻,我坐在指挥位置上,既无颠簸,又无大的摇摆,颇有稳如泰山之感。这时,看着大家望着我的神态,似乎多多少少有点紧张。是啊,快艇31大队自第一次击沉“太平”号以后,已经有11年没打仗了,中队长有的也是第一次参加打仗。此刻,我有一种责任,就是给大家减压。我的经验,就是别让士兵带着精神压力去战斗,做不到欢天喜地,也要在毫无压力情况下去战斗。于是我跟大队长说:“小斯,领导大家唱首战歌,提提精神。”因为我与武小斯同志长期在1大队当艇长,彼此熟透,又非常要好,亲如兄弟。平时称呼他“小斯”。武小斯不善唱歌,推来推去。最后还是王荣兴带领大家唱了《志愿军战歌》、《我是一个兵》两首军歌。大家又是掌声、又是笑声。一片欢笑之后,似乎轻松了许多。我一生都喜爱军歌。军歌最大的优点,就是振奋战士的心,韵律好,又好记,又好学,唱起来又很痛快。一首好军歌,就是一个鼓舞士气的政治指导员。

    就在歌声未尽之时,大约是22时20分左右,电信舱里传来好消息:周恩来总理给作战部队发来三条指示。王善亭副政委给大家高声宣读:“要抓住战机,集中兵力先打一条;要近战,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组织准备要周密一些,不要打了自己;天亮前撒出战斗。”

    参战部队在投入战斗前,能接到周总理的指示,那对部队的鼓舞太大了。顿时,驾驶台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毛主席万岁!”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许多人都是热泪横流啊。都表示决心,要响应周总经理的号召,坚决完成作战任务。可以说,所有参战人员都热血沸腾了,而指挥艇驾驶台则是沸腾的中心。我们那个时代跟今天有很大不同,那时候大家对党无比忠诚,对中央首长的指示,看得很重,把政治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或许今天的人们已对我们那个时代的政治信仰很难理解了。但这确实是我们当时真实的感情抒发。

    能在接敌航行中,接到北京转来周总理的指示,这是我万分惊喜的事。我坐在指挥位置上想,这一定是军委在批准舰队前指作战计划时,同时转发了周总经理的指示。周总理“三要”的指示。就是此役的灵魂所在。尤其是第一条,要抓住战机,更是灵魂中灵魂。抓住战机的要害,就是不要像赶鸭子一样,将敌舰赶进乌丘屿。

    想到此,我开始不安了。不安在那里?一不安就是魏恒武兵力使用上有漏洞。若是第一突击任务交给马干去带领29大队几艘去打,马干肯定会去打拦头。二不安是编队两位指挥员全在第一突击群,又将第2突击群也带了上去,目前没人去专门拦住敌舰往鸟垃屿逃窜的兵力了。鱼雷快艇作为预备兵力群目前保持在指挥艇573艇后方偏右的位置,大约距573艇15链~18链的位置上。我有速度优势,只要情况有变,我一定及时赶到卡住敌舰脖子的位置上。

    此刻,本想发个报提醒一下编队总指挥,可又一想,开火在即,我又不是编队副指挥员,不应说三道四,尤其我还不了解编队指挥员究竟是怎么个打法,不能随意干忧指挥员的决心,于是这个念头也就放弃了。

    大约是13日23时10分,132艇的雷达报告:“左舷33度,发现两个目标,距离125链。两个目标间的距离大约是7链。”快艇31大队的雷达业务长陈良友,他的观察水平很不错,我很信任他的水平。我下令:“陈良友,你去亲自操作,将观察的数据报我。”陈良友应声下舱到雷达室。不超过3分钟,新数据报上来了,数据图板递给了我,我仔细观察与思索,希望从图板上看到我希望的新动向来。

    距敌100链时,我连续下达了作战命令:“132艇的指挥系统全面开始工作。雷达要两分钟向我报告一次敌方的动向,我方的方位、距离变化情况。”我同时用超短波下达命令给各艇:“黄河各号注意,我是黄河1号,发现目标。左舷100链,各艇雷达开机,自行观察。”

    当敌进入距我100链以内后,我判断敌我情况虽暂无大的变化,此役最大威胁,仍为敌舰有可能逃进乌丘屿。此刻,我下定决心,随时准备去拦阻敌舰,使之无法逃进乌丘屿。立即下达命令:“黄河各号注意,加速到1400转,我编队向战区靠近,各号都要跟好队。”

    说实话,我从发现敌舰起,就时刻全神贯注第一突击群尤其是573艇的一举一动。把话说白了,就是整个战场上,唯有573艇的动向,最能代表编队指挥员的总意图了。还可以这样理解,573艇的动作所表示的动向,对此役能否全歼敌舰,有决定性的影响。因此,从发现敌舰时起,我全力关注573艇的一举一动。我观察得如此仔细,又如此全神贯注,除了想知道战场全局之外,就是想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说实话,我虽不是这次海战的总指挥员,但我在战场上了解情况,掌握情况,判断情况,以及对情况的处置,都有腹案。大约距敌舰70链时,我率领的快艇编队已到达573艇的右后方16链处,开始减速,与编队指挥艇573艇保持在大于10链至15链的位置上,以保证能及时将敌舰想逃进乌丘屿路线坚决卡死。

    此刻我用超短波向各艇下达了:“两管准备战斗!”的命令。当作战编队与敌舰相距大于60链时,我想知道编队指挥员此刻该干什么?但是指挥艇573艇没有任何动作,也始终不见主要突击兵力与敌舰间有任何方位、距离上变化。

    我认为,此时此刻编队指挥员应将第二突击群派出,到乌丘屿与敌舰的中间海域堵住敌舰的退路。第1突击群,抓住一条,防止另一条跑掉。既然编队指挥员没有动作,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突击群一个航向到底,即一竿子插到底。在距敌舰7、8链时,指挥艇573号艇向右转向45度,成单纵队打拦头,这种方式也可以,但一定要拦头打。开火后,一下子将敌火力全压制住,让敌舰无处可逃。

    我在此刻判断,编队指挥员一直到打响前,不见有任何行动,这就是说,魏恒武同志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部署。没部署,就是没战术,没有战术能全歼吗?没有战术能胜利?战机虽好,也会稍纵即逝,将全歼的机会错过啊。

    当距敌小于50链时,我在雷达报告的图板上,发现573艇的接敌运动,有了微小的变化:接敌航向变小了,两舰间的方位变大了。我开始怀疑魏副司令员是不是不想打拦头。我对这个微小变化很忧虑又很无奈,若是真的不想打拦头,这场战斗的麻烦一定很大了,兴许要凶多吉少了。我将图板递给武大队长看,并说:“护卫艇不打拦头,必然是打逆向射击。逆向打上一个回合,大概只要1分钟打完了一个航向。再要回头,那就给敌人以喘息机会:敌人如果不恋战,就会拼命往乌丘屿逃,那就像赶鸭子一样,放跑了敌人。你相信我的判断,今天的仗,非打砸不可。我甚至敢断言,恐怕大麻烦还在后头呢。下边我们就看看,573艇到底是向右转头,还是向左转头。如果是向左转头,那就打逆向,后果将是严重的。”

    23时31分,雷达报告:“573艇开始向左转向,此刻距敌8链。”听到这个报告,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像是在拳击场上挨了一记老拳一般。真的,一个好端端的好局,就要砸在这向左转的错误上了。放着好端端的拦头不打,非要打这逆向。我心想,可以肯定,向左转就是败局。

    23时32分,雷达报告:“第一突击群与敌舰成反航向航行,继续快速接近敌舰。”

    23时33分,我在132艇指挥位置上,猛然看见左前方的30度方位上,有红色曳光弹飞起。霎时间,一串串的红色曳光亮了起来。我对这红色曳光判断是:开火时间大约在30秒至1分钟以内,绝对没有大于一分钟时间。参加战斗的6艘艇,不像是全开了火,我估计大约是前2艘开了火,顶多3条艇有射击机会。在短暂停歇后,又见到绿光曳光弹在战区上空飞起,要比我方红色曳光少很多。我心里明白,此役已经打响。然不到1分钟双方的射击又戛然而止了,真是令我迷惑不解。

    我第一、二突击群向左偏,往东南方向离开战场。我认为这是最愚蠢的打法,不仅把好端端的战机葬送掉,还会像赶鸭子一样,将敌舰赶进乌丘屿。我大声吼叫:“湖北佬啊。你怎么这么笨啊,今天的37炮被你搞卡壳了。” 23时38分,仍不见主要突击群的新动向。我大声喊:“雷达报告情况!”雷达递上图版之后,令我愕然:两个突击群已经脱离敌舰在近18链上,且不见回头。我大喊一声:“武大队长,不好了,护卫艇编队出事了,敌舰可能要逃掉,我们快去拦截。”说时迟、那时快,我向各艇下达了命令:“黄河各号注意,我是黄河1号,现在跟我前进!”拉起队伍就往西方插去。我又大喊:“雷达测敌舰位置,马上报告!”

    我尚未搞清573艇为啥远离战场,此刻天空又突然腾空冒出来2发白色信号弹。我明白,这2发白色信号弹,是编队指挥艇573发出的。按照战前的约定,是告诉我,编队已将敌人打瘫痪了,召唤鱼雷艇去攻击敌舰。我判断,这两发白色信号弹肯定是573艇发出的,但是说敌舰被打瘫痪,这绝不可信!因为第一个回合双方的炮击时间不足1分钟,没打多少炮弹,绝不可能将敌舰打瘫痪。于是,我一边告诉武小斯加速往前赶,一定要卡住敌舰,不能让敌舰逃进乌丘屿。一边我又呼叫573艇,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但始终叫不通。

    此刻我已将敌舰逃路卡住了,在敌舰、快艇编队与乌丘屿一条连线上。敌舰正往乌丘屿逃,但逃路已被我挡住。既然与573艇联络不上,我想派一组快艇靠近敌舰,看看是否真的瘫痪了。我呼叫第3组指挥艇131艇,这是大队的预备指挥艇,由大队参谋长余学友带领。我告诉他:“余学友,你带领第3组快艇去看看敌舰是否真的瘫痪了。如发现新情况,立即向我报告。”余学友同志接到我的命令后,当即复诵一遍,并立即向敌舰方向驶去,此时是23时45分。

    标准时间0时0分时,我距乌丘屿约50链、距两条敌舰分别为15链与20链。我当即空车待命,准备向敌舰发起攻击。

    为稳妥起见,我再次呼叫573艇。573艇依旧毫无反应,也没有任何回答信号。

    因不明敌舰详情,我又呼叫131艇。余学友当即回答我:“敌舰没有瘫痪。我带领131艇向敌舰发起攻击,并射击4雷,没有命中。我在撤退中。”我听到这个报告,非常生气。当即在超短波里说道:“谁让你攻击的?”当时真想大声责骂。我并没有授权他去带领两条艇攻击敌舰,怎么能轻易攻击、轻易射雷呢?给他的任务就是侦察,是近距离侦察。即便有机会进攻,也得先请示报告嘛。身为参谋长怎么如此无组织无纪律呢。既己成事实,也不好在超短波里多批评了,我便指示他带领2艇到安全水域待命,何时返航待命行动。此刻,我的心情真的很烦。编队指挥艇突然失掉指挥与联系,编队预备指挥艇又无声无息,而且护卫艇全部高速远离敌舰。6艘鱼雷快艇,我命令第3组去侦察情况,事先不请示报告,居然擅自攻击并射雷。我若不追问他也不报告,真是无组织无纪律。

    就在这午夜时分,护卫艇两个突击群全部远离战场,若是一个突击群推迟指挥尚可原谅,怎么两个突击群都一下子全无声无息了?今天真是中邪了。我虽手中尚有4条鱼雷艇,但眼前有两条敌舰,那力量也太单薄了。充其量我只能一次抓住一条敌舰,另一条只能白白丢掉了,真是舍不得呀。此刻,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当着指挥艇上那么多指战员的面骂娘了。我用拳头敲打驾驶台上铝合金板,“当当”作响。吼道:“湖北佬哟,你一个损招,把全歼的大好机会全丢光了。回去你怎么向组织交待。”

    说实话,魏副司令员的战斗决心,也许未必全错。我以为,他的决心中有太多的一厢情愿的成份。打仗这件事,“一厢情愿”、“想当然”太害死人了。他的想法,以为有两个突击群同时攻击敌舰,其炮火威力确实可观。即便是逆向打一个航向,也会把敌舰打得千疮百孔了。然后再返回头补打一个航次,就肯定全歼了。但是这一打法魏副司令员就没想会引起三个后果:一,自己要挨打。一旦自己被打伤、打残了,会怎么样?指挥失灵会怎么样?二,敌舰间距较大(7链),一次开火只能打一条,后续舰肯定开火,肯定是打我指挥艇。三,我一开火,是否能将火力全发挥出来而逆向射击,射击机会极短,不可能想压住敌人就压住了。说实话,他这一招与打拦头相比,是个充满风险的招数,还是拦头稳扎稳打更好。打仗是个充满风险的事物,不能只想顺利,不能只往好处想。从古至今,一切作战命令中,都有极端情况的处置一项,因为打仗就怕发生意外情况。这一仗,本来是好端端的,一个向左转打逆向,情况便急转直下,立即让全局陷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大约是14日0时00分时,我截住敌舰两艘,距离分别为15链、20链。这两艘敌舰分别在我以南,我思考着打那一条?首先排除了用4艘快艇打2个目标的可能性。另一种可能,攻击均不奏效,一条也没抓住。第三种可能,我之两组分别去攻一个目标,一个组奏效命中,另一组无果而终。所以我排除了分别打两个目标,而是要集中4条快艇打一个目标。这样,命中一雷的机会大了许多。在敌舰前,我稍事检试,便开始第一轮攻击。首先选中打第一个目标,即靠我最近的目标,就因为夜间无法认别谁是“永泰”,谁是“永昌”。结果最靠近我的即是“永昌”。

    这打一艘敌舰的选择,是一种无奈之举。真是舍不得丢掉另一条,但又毫无办法。第一,基地没授权给我。第二,护卫艇突击部队距我太远,此时已相距50链以上。我与护卫艇主要突击群已处于谁也管不了谁的状态,这不能不说是基地组织指挥上的重大失误。若授我指挥权,不超过10分钟,能将作战兵力重新集结起来,再次投入战斗。我会用短波呼叫战场兵力,听我指挥,立即向我靠拢,我再以可观察的视觉器材,发向我靠拢的信号,10分钟可集结好作战兵力,一刻钟便可有新的攻击行动,两条敌舰定可全歼。说实话,我有这个能力,一刻钟便可有新的攻击行动。无人授权,着急也枉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艘敌舰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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