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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玛之夜

2006-06-17 11:56:44

来源：中国红色旅游网

作者：张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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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仑山里的兵站，都与机务站相邻，孤零零的院子坐落在山谷之间的荒漠坪坝上，风吼雪怒、不见草茎、没有人烟。多玛兵站亦如此。
　　然而，这些兵站的营院却是别具匠心，另有一番天地。有精心培植的草坪、细致搭建的蔬菜大棚、涂色的彩瓶拼出的中国版图、用昆仑石雕建的假山、还有纯属是风景的凉亭、比油还珍贵的小水池里鱼儿游曳。真是“生命的树靠自己的血液生长，智慧的鸟能在世界自由飞翔”。兵站的一切都让人心爽目悦、自有佳趣。
　　晚饭时，我旁边饭桌上的人们在很神秘地谈论着一件事，忽高忽低的声音飘来这样一个故事：去阿里准备结婚的湖北姑娘经历了高山反应的折磨，终因身心衰竭，倒在了多玛。年轻姑娘花儿般都要梳洗一番。我们的车队“主管”管小磊千阻万挡，说这种环境下仅仅为了干净，如果受风着凉患了感冒，后果将不堪设想。无法忍受脏的我依然我行我素洗了头。管小磊和带车的干部们住在我的隔壁，正热火朝天地谈几天来的路况怀车况，等待还没到齐的车队。
　　由于寒不能寐，腿脚抽筋，老鼠捣乱，折腾到零晨三点车队到齐，兵站寂静下来，我才渐渐入睡。
　　恍惚中，自己的头发似科被手轻轻地抚摸。接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软件的不知从何处飘来：大姐，我在这儿已孤独飘零了好几年，也许咱们年龄相仿，但我还是叫你一声大姐。我有一肚子的话，就想找一位女军人说，我爱军人，差一点我就成了军嫂。离开家乡时，父母让我选择，说去阿里就跟我断绝关系，永远别再回来。我是抱着不再回去的决心，跟他在高原的军营相亲相爱一生一世。他在阿里当兵，是地道的西北流子，他的刚直磊落、善良朴实、聪明智慧，都是我切入骨髓的爱。我们通信他从不言苦，讲的都是战友之间的琐事与深情，描述连队周边奇特、壮美的风光，和他对孤寡老母的思念与愧欠。有件事情让我非常感动，他知道母亲喜欢吃葵花籽仁可又舍不得买，他下山时买来一大包，每晚连队休息后，就一颗一颗地剥瓜子皮，最后两手的大拇指甲都渗出了血……他心中盛满了爱与孝，满怀深情千里迢迢将瓜子仁寄回老家陕北，母亲抱着包裹哭了三天三夜，放在枕边至今也没舍得吃一粒。
　　我来高原之前，先去看望了他母亲。那个善良可爱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从布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仁让我吃，说他儿子找到我是祖上烧了高香。可我觉得是自己烧了高香，人海茫茫找到他。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他。他常常对我说，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能看到荒漠变绿山。高原上的军营大院，都能绿化的非常漂亮，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土质，只要有人的智慧和力量，坚信有一天荒漠、戈壁、昆仑山会乘西部大开发的东风，变成秀美山川、富饶之地……
　　他说你是学环保绿化的，这里才是你贡献聪明才智的广阔天地。来吧，有了我们这一代热爱西部的年轻人，多么宏伟的理想都能实现……我对他不仅仅是爱，简直就是崇拜。他就是我少年时代的英雄偶像。因此，为了共同的理想和抱负，为了我的爱情，我不管不顾、舍弃一切地来了，……可是……可是我们相隔天地之遥，遥不可及。今生我永远也上不了阿里，永远不能去抚慰我那悲伤的爱人，永远不能和他一同歌唱理想与爱情……我心不甘啊……不甘啊，阿里有我贴着红喜字的洞房啊……
　　我被自己的哭泣声惊醒，发现左手压在胸脯上，原本就缺氧的我几乎喘不上气来，索性坐起来大口呼吸。
　　没有月亮的高原之夜，万籁俱静，静的能听到自己发丝颤动的声音，忽然，我异常惊惧这发丝颤动的声音，飞身跃起，冲出门外，将隔壁房间的门擂得山响，惊得小磊和指导员也飞身跃起，火速开门，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害怕，不敢睡了。我说。
　　这简直是老同志遇新问题，你说咋办？管不磊问。
　　请你们陪我聊到天明。我干脆蜷缩在他们房间的沙发上，不走了。
　　无奈的管小磊睡眼惺松地说：从前有个庙，庙里有个和尚不让另一个和尚睡……
　　指导员捂着被子，嘿嘿地笑。
　　我说求你们了，千万别没声，随便说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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